偷偷更个番外

他死在小哥离开的那年冬天。那年杭州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他应该是小哥少有的同伴吧，记得当初那年夏天的一瞥，他与小哥相逢。小哥身穿绀色卫衣，背着新从三叔那得的黑金古刀，和他擦肩而过。是的，当年的他天真无邪，无论在再困难的地方，只要有小哥在身旁，就安心起来。小哥本是在永夜中前行，他面向黑暗，行于黑暗，却被他当成了夜色中的长生之火，被他当成了照亮前方的光芒。小哥第一次长时间的离开是在三十年前的那个深冬。长白之中，青铜门闭。他守在青铜门外，独自处于黑暗之中，独自与盘织在这个世界的阴谋周旋。一切都由他自己解决。那个昨日青年，天真无邪。这个而立壮年，抽丝剥茧般的揭破来自世界的终极。还是他，还是那个吴邪，只是不再天真。静待，青铜门起，二人再聚首。曾经他把小哥当成永生之火，而今他把小哥看作希望火星，在漆黑的煤炭中爆裂，溅起滑落，后无踪无迹。所以他格外珍惜。又十年，沙海之后，小哥再见他，他又是另一番模样。“张起灵。”听见吴邪唤他大名，小哥扭过身子，见吴邪正色看着他。这是是沙海的狂风中，天地被黄沙融为一体，海子翻滚着，似乎不甘自己的存在。他变得苍老，喇嘛经服的宽大袖子也没有遮住那杂乱的十三条刀疤。他的眼神已经变了。也许是小哥活得太长，看到他从懵懂青年成长成胸有城府的中年人，他目光愈发专注，也愈发平静。这是因为他在这几十年中，经历的太多。“如果我因为这片沙海而再也无法回去，请告诉胖子，帮我把后事处理好。”“好。”小哥淡淡的回应，转过头，不再看他的眼睛，消失在黄色的沙峰之中。现在不一样了，他把自己看作永生之火，照亮着和他并肩战斗的朋友。还是他，还是吴邪，只是更加沉默，再无天真。……他终于处理好了所有错综复杂的迷局，也见证了汪家的大厦将倾，看清楚了迷雾之外的现实。又过了十年，已是物是人非。突然之间，胖子死了，瞎子死了，小花也因为这些年为九门的劳作，或许是因为肩上的担子太过沉重，突然隐入了秦岭之中。他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可能因为十年过去，小哥又要开启青铜门，也许是因为他已经老了。他就这么淡淡的老去，小哥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的那个秋天，坐在摆在大敞着的门里的太师椅上的吴邪盯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发呆，他突然忆起那年五个人在雨村一起过的那个新年，突然忆起胖子，他，和小哥一起并排泡脚，也是冲门坐着，门大敞着，看外面漫天大雨。他有些感叹，自己很多重要的事情都忘却了，却还记得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像极了胖子……胖子……他微微一愣，腿脚关节又袭来一阵剧痛，看来来年清明看不了你咯，我还多想给你烧点纸钱呢。吴邪心想。门外雨砸的门檐更响了，看来是下大了。雨中突然出现了一些人影，像是很多人在雨中赶路，他却在这其中隐约看到了潘子的脸，三叔的脸，黑瞎子的脸，胖子的脸……是幻觉吧，他心想。后来，人都散了，雨也停了。……冬天了，小哥要启程去青铜门了，小哥来见他了最后一面。此时的吴邪已经很虚弱了，小哥默默地坐在凳子上，看着气喘声很大很急的他。“我十年之后再回来看你。”小哥垂下眼眶，眸子清澈的看着床上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好啊，十年之约，你一定要回来。”吴邪回答，似乎恢复了些精神。不可能了吧……他看着小哥离去的背影，默默的说。时间似乎没有给小哥带来太大的影响，他又想起那年初识闷油瓶，看他淡漠的表情，他那身绀色的卫衣，背上的那把黑金古刀。结了多深的缘啊，能并肩战斗了好多年，有多少年了呢？有好多年了吧……又过了好些天，收到小哥的短信，说是已经进入长白山的雪线了。他阖上手机，突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一股困乏感袭来。在闭眼之前，他脑中突然想起了一段他没有对小哥说的话，瞬间打了个激灵，有些清醒。“对哦，小哥，十年之后可别忘记我们啊……”“不要忘记我们啊……”“我们是很好的同伴，应该不会忘记吧？”“别忘了我们啊！”吴邪慢慢阖上了眼，沉沉睡去。几十年来积郁的皱纹缓缓舒展，沉睡的吴邪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多年来带上的沉重的面具终于被摘下。似乎，当年那个无邪又天真。“别忘了我们啊。”他迷迷糊糊看见昔日的朋友们向他招手。屋外飘下一两片雪花，这是杭州几年来第一次下雪。屋外的温度在渐渐降低，慢慢渗入了屋内。永夜瞢闇灯微燃，青铜门前人又至。袅袅寒烟遮望眼，离人碑后转乾坤。沙海无涯卷凄迷，身前故友悉数葬。此生有你们，愿下一个十年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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