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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中考

最美好的那几年

通知上课,是在地震后停课一周的时候,大概因为快要中考的缘故。

酷暑难耐的夏天,就连吃个冰棍都会流一身的汗,更何况心情那么燥热还要背着书包顶着烈日去学校。

不能在教室上课,不然地震的话又来不及逃命,学校也不能担这个风险。所以进到学校映入我眼帘的便是操场上搭起的帐篷,站在台阶上放眼望去就像青蛙的背一样凹凸不平。

帐篷是用夏天我们村用来晒麦子的彩条布搭起来的,那种布密不透风防水效果特别好,当然风也是难以吹进来。

每个帐篷前挂了一个牌子当做区分班级的界质。我踏进那个挂着“九年级五班”帐篷的时候,仅有的一点好奇心瞬间便被扑面而来的热气吞噬,那个帐篷就像一个大蒸笼,我放书包的几分钟就已汗流浃背,如清蒸人肉一般。

早读是在外面上的,我随便找了一个阴凉地方将英语课本摊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面便和吴静一起聊天。零零散散的同学几个一组簇拥在一起钻在阴凉的地方都在我的视线内,唯独不见郭晓天的踪迹。

第一节课,太阳已快到头顶,我们在闷热的帐篷里伴着知了的尖叫听着英语老师念经似的声音,额头上的汗滴如没拧紧的水龙头一般一滴一滴往下流,我身边郭晓天的座位依旧空空如也,其实一周不见是有些想念的。

“报告!”

课上到中途就听到了门口郭晓天的声音,我便将视线稍稍斜了一点,就看到了站在帐篷外面的郭晓天。身体是不敢动的,因为怕刚刚干了的额头又冒汗。

“郭晓天,怎么又迟到?”英语老师扶了扶眼镜,似乎讲到了即兴处,也不要郭晓天的回应,“坐下去吧。”便继续讲语法。

郭晓天带着轻轻的汗味坐到了我旁边。

“我靠,这咋这么热呢?”郭晓天问我。

“过会你就能吃了,这温度,过一会我们就都熟了。”我回应他。

“赵倩,我发现你变了。”郭晓天掏出英语课本,顺便将头凑到我跟前。

“我咋变了?”我一脸疑惑。

“你以前只知道学习,看起来可文静了。”

“我现在也只知道学习啊,而且哪里看起来不文静了?”我歪着头看他。

“哈哈”他轻声又诡异的笑了一声,嘴角轻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想,一定是我先喜欢上郭晓天的,或许因为他的笑容,又或是因为他那双清澈的眼眸。

“同桌,你想考去哪?”郭晓天突然收回微笑,一本正经。

“虢中啊。”我看了一眼郭晓天。

郭晓天轻轻哦了一声,便没在回应。

虢中是我们区最好的高中,我们市排名第二,我的成绩,考上虢中绰绰有余,但市第一名还是得努力一把。

我们在帐篷里艰难的度过了一个月,那段难熬又难忘的时光,直到余震再也感觉不到我们才又搬回了教室。

如果说高考是决定我们命运的必经之路,那中考便是通往这条必经之路上面的荆棘,忍着痛跨过来了便是春天,跨不过来的依旧留在冬季,而我便是在跨过来的那个生活在春天的幸运儿,郭晓天便是那个被挡在冬天的人。

一场中考将我们分离在了悲伤的六月。

我们学做大人的模样,第一次去饭店定了一桌饭,只有我、郭晓天、魏姗姗和王博四个人,他们拿着酒杯说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我偷偷的看向郭晓天,发现他也在用余光看我,小小的饭馆橘黄色的灯光下,郭晓天的脸就像天边朝霞一般绚烂又迷人。我知道我们不会再有机会坐同桌了,因为我拿到了虢中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却也悲伤。郭晓天是我在情窦初开的时候第一个悄悄喜欢的人,却也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或许再无交集。

中考后的暑假过的悠哉悠哉,老哥刚刚高考失利不知何去何从,我俩整天在家里抢着遥控器,他偶尔去趟亲戚家我才能一整天霸占着遥控器看自己想看的《薰衣草》、《海盗湾的恋人》和《微笑百事达》,那个时候最喜欢的明星是许绍洋,最喜欢的歌星是周杰伦,最喜欢的人是郭晓天。

“倩倩。”是老哥的声音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用了半天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自家院子里铺的凉席上面午休,睁开眼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绿色毛毛虫,大概是刚从树上被风吹下来的。

“干嘛?还没睡醒。”我翻了一个身。

“你看谁来了?”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老哥就在离我不远的院子台阶上坐着,旁边便是郭晓天那狐媚的笑脸。

朦胧的睡意瞬间全无,取而代之的是看到郭晓天的惊慌。

“郭晓天?你咋来了?”我问他,衣衫并不整洁,

“来问问你复读的事。”

“哦,我去换个衣服。”

起身,进屋便换上了一条粉色的裙子,之前一直没穿过,因为学校只能穿校服。

从出房间的那一刻,郭晓天的视线从我身上没有移开过。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郭晓天也是喜欢我的,就像我喜欢他一般。

“你要复读?”我问。

“嗯,你都考上那么好的高中了,我也想。”他突然起身,站在我身旁。

“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能行吗?”我抬头。

因为我的身高只有158,郭晓天的身高有180那么高,不抬头难以与他对视。

“谁说脑袋里装的全是浆糊了?”他低头用眼睛回应我。

“咳咳”,老哥在后面咳了两声。

老哥叫赵坤,眉目清秀棱角分明,个子与郭晓天不相上下,郭晓天之前见过我哥,说我哥是男版的我,我俩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郭晓天与我一前一后出了家门,网吧是一定要去的,那么热的天实在是不知还能去哪,况且跟一个男生在一起生怕被村里人看见说三道四。

网吧里依旧乌烟瘴气,我俩挑了一个并排的位子坐了下来,郭晓天戴上耳机又开始打游戏,我便打开qq与吴静聊天。

一个下午我的视线都没离开过电脑屏幕,近在咫尺的郭晓天却用qq给我发消息,他的头像在我电脑屏幕下方不知闪了多久我才察觉,因为一直在看周杰伦的演唱会。

“你报名了吗?”

我转头看向郭晓天,他头上扣着耳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嗯,报了,9月1号开学。”我在键盘上敲下了这串字,按了回车键。

“吴静也考上虢中了?”

“嗯,还不知道我俩在不在一个班。”

“以后坐不了同桌了。”

“坐不了就坐不了呗。”

“写信吧,我可能复读,也可能去上高中。”

我沉思了片刻,郭晓天的成绩,刚过我们区最差的那个高中的分数线。

“嗯。”不知道说什么,心中五味杂陈,其实是不想与郭晓天只做同桌的,奈何年纪太小,在最没有能力的时候却遇见了一个像郭晓天这样的人。

其实我们两个高中并不远,坐公交车也就20分钟的路程还不用换乘,况且上高中也是每周都可以回家,也就意味着每周就可以见一次面。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窗外竟然一片漆黑,说好的要问我复读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最后是赵坤来网吧找的我,因为天太晚,他怕我路上不安全。

“你咋知道我在网吧?”月黑风高的夜晚,老哥牵着我的手,但我还是怕黑。

“你们还能去哪?我都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老哥笑笑,头上那轮明月将他的轮廓印的越发清晰。

“妈回来了么?”我问。

“就是妈让我来找你的。”

想来也是,这么晚了,工地早都收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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