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无人拾起

　　“什么！？你要去外地演出？我的妈呀，我的弟弟出息了啊…”绫紧紧抱住柊吾依依不舍。

　　柊吾说：“姐，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几天我会想你的。”

　　绫喜出望外：“你这小嘴真会说话，我要是千叶早嫁给你了。”

　　柊吾无奈道：“没满十八岁怎么结婚…这个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哈哈，到时候我一定去喝喜酒！”

　　第二天一早，绫热情地为他收拾好行李，大包小裹地背上行囊从家出发，来到了学校准备集合。没等多久人就都齐了，贤在每人手里放了一份说明书。

　　贤说：“就像说明书上写着的，你们每个人都会拿到一个卡片，有了它就能去旅馆住宿了。”

　　说着便把卡片依次发给了五人，自己手中还留了一张。

　　“各个小组的目的地在说明书上标注地很明白，那么各位，到了那里正常发挥，再见！”

　　贤带着悠斗把渐行渐远的背影留给了几人，那只在空中左右挥动的手也愈发模糊。

　　拓真十分不好意思，仿佛有愧于柊吾地说：“柊吾，那我们…走了？”

　　柊吾说：“到了那儿好好弹，把平时训练的结果展现出来。”

　　拓真心中一颤，自己要和他的女友独处好几天，而他却在提醒自己好好发挥，完全没有计较这件事，可见对自己是何等的信任。

　　可谁能做到如此宽容呢？柊吾心里何尝不难过。事到如今没有办法，毕竟拓真是有女朋友的人，柊吾也对他比较放心。

　　柊吾按住千叶的肩头：“有人欺负你就找拓真，无聊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千叶温顺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四人俩俩分散，消失在校园大门口，开始了货真价实的外地演出。

　　柊吾带着骏来到车站，两人的目的地是距离较远的名古屋，坐车日夜不停的话也要一天一夜。

　　坐上了这辆前往富士川的电车，车厢中的乘客稀疏，两人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因为车中死一般地寂静，打破氛围是件很不好的事情。

　　窗外景色交替飞快，镰仓的海浮现而过。被拉成蓝色的长条，不久后消失在视野里。富士川距离这里不算太远，不过也要几个小时。两人做的又是慢速电车，中途的时间会很漫长。

　　电车穿过秋色，驶向新的春天。风声贴着窗呼啸而过，柊吾的脖子搭在车窗旁，无所事事地望着窗外景色。

　　终于忍受不住沉寂，柊吾开口打破氛围：“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骏始料未及，慌慌张张：“10000日元！”

　　“我跟你带的钱一样，路上省着点儿花，回来后应该还能剩下。”柊吾瘫倒在靠枕上，头搭在座位和窗之间的角落里。

　　车上的人形形色色，大多玩着手机，穿过隧道时这里霓虹四溢。柊吾也掏出手机，不过他答应绫，在路上不玩游戏，于是只看看短视频。

　　对面的骏莫名的紧张，两手放在腿上，像个文静的小姑娘，这模样把柊吾逗得扑哧一笑。

　　骏忐忑地说：“你…你笑什么？”

　　柊吾说：“总感觉你太拘束，走到哪里都好像有个笼子把你锁住一样，不累吗？”

　　骏说：“我平时就是这样的，不累。”

　　柊吾说：“那你可以尝试下伸个懒腰，然后像我这样躺在这里。”

　　骏半信半疑地抻了个不自然的懒腰，脸上的笑意难以掩饰。

　　骏好像要哭出来了：“太舒服了…”

　　这话让柊吾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你再试试躺下去，我保证你更舒服！”

　　车中的时光欢快起来，时间走得便没那么慢。电车似乎穿过岁月，将两人带到了未来。

　　到达富士川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晴朗的天乌云密布，几片黑黑的云层将整个天空染成灰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潮湿得不行，天色也模糊起来。暗青色的远天，整个城市突然变得压抑。

　　起初柊吾根本没在意，这点小雨算什么，顶多弄湿自己的头发，就算免费洗了一次头。可雨慢慢不受控制，雨丝连成串，一滴就有豆粒那么大，打在两人的头顶噼里啪啦，道旁门店的雨棚也清脆作响。两人想也没想，一起躲进雨棚避雨。

　　原本打扮精致的二人瞬间成了落汤鸡，他们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说不出话。只希望雨赶快停下，找一家便宜点的旅馆住下。

　　远方的一个人影逐渐清晰，穿着皮夹克，牛仔裤，身材瘦小的一个男人正向二人走来。他淋着雨，走路的步伐也开始加快。

　　男人连续喘气，仿佛遇到救世主：“老弟，我出门忘带钱了，现在肚子太饿，能借我点儿钱买面包吗？”

　　柊吾没多想，掏出钱包就要拿钱，手中的200日元还没递出，钱包就被男人迅速抢走。他飞一般在雨中奔跑，如同离弦的箭。雨棚中的二人立刻冲出，准备夺回钱包。

　　男人跨上一辆事先准备好的摩托车，两只手启动开关，油门一踩，一溜烟随着雾气消散在了雨中。临走前还对愤懑的二人竖了个中指，以示友好。

　　两人也不顾雨是否浇透他们的心，蹒跚地挪动脚步，漫无目的地在暴雨中向前走去。

　　雨越来越大，似乎要贯彻整个天地。马路两边积在一起的水波潋滟，衬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午两点多天就已经昏黄。而雨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们，丝毫没有怜悯地放肆浇灌。

　　柊吾呆傻地说：“你应该还有钱吧。”

　　骏颤抖着双手，声音颠荡起伏：“刚…刚才我也掏钱包来着…他…两个全拿了…”

　　柊吾深叹一口气，捂着头蹲在街角，任由雨水滑落肩膀，夏日穿的鞋也被雨水浸透，衣服裤子都变得透明，头发也没有了形状。骏在旁边和他一起蹲着，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出行首天，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就算有了入住许可证也不能免费。这个夜晚，他们该何去何从？曾经的柊吾从未为自己的住处担忧，这对他来说，算一个巨大的考验。

　　他们只有紧紧贴在身后的吉他，他们别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