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了孤儿院后，瑟维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着阴暗的路又走了会。在这片秘密的区域中，有无数规模并不大的房屋，从简陋的外表和周围环境就能看出它们的主人都是贫穷的人。瑟维发现，白沙街孤儿院已经算是它们当中装修最豪华的建筑了。

　　这些人究竟在躲着什么呢？

　　是因为无法融入外面的上等社会吗？

　　瑟维带着心中的疑问，若有所思地往回路走。这条小路很窄很长，转弯口和分岔路也多得数不清，就如同人生的道路一样，漫长又曲折，却不得不去起步，不得不去走完。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能帮助他们呢？在这漫漫的人生路上，他连自己的理想都没法达成，又怎有能力去帮助他人呢？

　　更何况世上的贫苦人家又不仅仅只有他们。

　　他走出了绿化带。正值晌午，街上空无一人，居民们或是早已缩进自己的住所呼呼大睡，或是已前去参加的舞会活动。街道上只有刺眼的阳光在迎接他。

　　心烦意乱间，瑟维掏出了汉森先前送给他的报纸。

　　“报酬是‘免费’？那个孩子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瑟维叹了口气。也许汉森因为是个孩子，还过于天真，所以不了解社会的阴险。这种阴险能让人迷失人生的方向，甚至遗失本心。

　　他边走边胡乱地读起报纸上的内容。

　　这是白沙街当地的报纸，上面有一条新闻被安排在最醒目的位置——《大魔术师约翰将前来白沙街表演》，整篇文章内容很长，却对著名魔术师的助手只字未提。

　　瑟维面色阴沉，他想把报纸揉作一团，然后毫不怜惜地丢进垃圾桶。他的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他却没能找到卖酒的店铺——以往这种时候他都需要靠红酒来缓解脾气。

　　真糟糕，这个破地方没有漆匠，也没有红酒。他想。

　　等等……

　　瑟维忽然愣了下，他很明显感觉到了某处异常。但是很快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进。

　　他的眼睛下意识地向下方瞥去。在他的脚下，有一道不属于他的影子微微晃动。

　　现在的小偷都这么胆大了吗？

　　瑟维不动声色，镇定地继续向前走。

　　身为具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之人之一，瑟维·勒·罗伊面对自己擅长的某个技能时往往会有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很清楚——优秀的魔术师并不是优秀在把自己所擅长的表演演出得多么精彩绝伦，而是优秀在私下对已十分精湛的表演进行的钻研有多刻苦。

　　当然，魔术不单只是戏法，它还可以用在生活中的一些紧要情况下，例如……现在该如何脱身。

　　阿斯拉的假象——

　　瑟维毫不费力、悄无声息地施放出数个与自身一模一样的假象，让其置身不同位置。同时，他迅速地闪过身体，反绕在小偷的身后。这一系列动作极快，以至于行为不端的高瘦男子没能察觉出异端，仍然在偷偷摸摸地将那只很瘦很脏的手伸入假象的大衣口袋。

　　眼前的男子头发凌乱，戴着破了洞的鸭舌帽，身上所穿的衣物似乎是麻袋所改装的，使得没能遮盖住全身，将锁骨周围一圈和小腿都裸露在外。连他身上背着的包袱，也是用绿色的粗布所制成。

　　瑟维脸色越发阴沉，继续紧跟在他的身后。

　　然而男子也同瑟维一般警惕。在触碰一段时间假象却未能得手后，男子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异端，脏手像被电到般迅速抽回。

　　他身边的所有假象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是瑟维·勒·罗伊最出色的魔术演出——阿斯拉的假象。

　　他早已对此熟悉无比，每一步细节，每一个技巧，都被他烂熟于心。而面前这位陌生男子却实实在在地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哆嗦。

　　与此同时，后者感到自身后背有一股强劲的力量袭来。

　　下一秒，小偷被魔术师摁倒在路面上。

　　罗伊先生笑容阴沉。

　　“说吧，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