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题

我现在时刻想找一个人来代替你，代替你温暖我，却找不到——我只想再去爱一个人。

夏天的燥热还未褪去，秋的寒凉早已漫上枝头，扫落残叶，飘下，留在行走树下的我的头发上。我拍打掉那些细碎的叶子，更加快速地走开。树整整齐齐地挺立在街的一边，而另一边，已然闪烁出入夜时分的繁华——霓灯依次亮起 。照耀着昏暗的楼台，人们在门店中进进出出。

我沿着那器闹的边缘离开——那是一架在湍急的河上的大桥，桥的另一端，仍旧是同样的繁华。

我望了望那扇窗户，里面闪烁出几面影子，映入我的眼中，映在脚下远远的河。

是有人已经先到了吧？——也许那是何锐，也许是威特，会不会是薛长欢呢？应该不可能是黑蜥蜴的。不管如何，我们的飞总，是在那儿的。

但，当我抵达那里时，却一个人也没有——大概我看错了。

飞总坐在一张木桌前，见到我，站起身走出来。我们在楼台的第二层。那里有一条带栏杆的走廊，他们正倚在走廊靠外侧的栏杆上，看着下面——原来他们真的已经来了。

琴行的三间房中只有一间开着灯，其他的地方，让微弱的外面的繁华霓光照亮——当然这是不足以驱

走黑暗的，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却知道，那是何锐，薛长欢，还有威特·斯卡跑。浅浅的冷色的光反射在我们的瞳孔之间，映向我们的衣服－很像梦，也许真的就是梦。

“哈！你来啦！”威特转向我，笑起来——他眯起眼睛的样子，有些帅又有些可爱。他的年纪比我们要小一些，所以他看上去并没有我们高大成熟。无论如何，飞总从来不会把我们看作是小孩子——这也许正是他叫我们喜欢的地方之一。

我微笑着点点头，站到他们旁边，春着楼台下的繁华的霓光，任它们闪烁进我的眼睛，尽管那些光就在不远处，但我却觉得仿佛相隔了一整个世界。

“就你们几个？——其他人都去哪了？”飞总从他的那间亮着灯的屋子里走出，“主唱一会儿就到，”薛长欢回答，“至于电贝斯嘛——黑蜥蜴那家伙我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打电活让鲁劣快点，没有主唱怎么排练？”飞总转身回了那间屋子。何锐惊喜地指了指下面的路：“快着！主唱在那儿！他终于来啦！

没有灯光照亮那里，我仍清楚，那个人正是我们的主唱——鲁劣。

“快上来！”何锐对他大喊一声，收起刚刚掏出的手机，匆忙冲进身后的那间紧换着飞总的屋子的排练室，打开灯，坐到巨大的音箱旁的椅子上，同时抱起他的电吉他。

我们也随后进入——威特矮小灵活的身躯迅速钻进架子鼓后面，薛长欢举着木吉他慢吞吞地来到他的位置，我拍落留在身后的琴包上的碎叶，也拿出一把木吉他，来到薛长欢的左侧。鲁劣已经站到了我们之中。正调试着扩音器－也许是光太明亮，我没有看见他走进来时的影子。

“你怎么每次都要人等，不能早一点吗？”何锐问他。”“我还没吃完晚饭呢！”鲁劣摊开双手——冷色闯入房间内温暖的白光，饱和在一起，让我可以看到他清秀的微笑。鲁劣并不是很高，但很帅气，总是彬彬有礼的。

“就等你一个人啦！”薛长欢拨动琴弦，使它们发出随意的声音，挺好听的。“我？”鲁方坐下去向四周张望。“蜥蜴不是也没有来呢吗？”“你说黑蜥蜴吗？”薛长欢笑了笑，“他那个样子的就不要等啦，你知道的，他总是迟到一个小时以上——也许有时他根本不会来。”哎呀，没关系！”何锐摆摆手，“反正有没有他的电贝斯都一样。”

“别聊啦！别聊啦！”飞总走进来，灯光反射在他的又大又厚的镜片上，我无法看清他的眼睛，“快点

开始！——敬业一点好不好，大师们！”——他总是这样对我们说。

“对对对！我都快等不及了！”声音从飞总身后传来，所有人好奇地朝那儿望去——包括飞总，他转过身，低头，映入他瞳孔的是那个不高的胖胖的小电阻。“喂！你来于什么？”何锐第一个叫道。

电阻走进来，跳到一把椅子上——其实是黑蜥蜴的位置：“我来玩玩。”“真是的，你们，“飞总说，“哎？蜥蜴大师怎么没来？我还等着他那个不靠谱的电贝斯呢！”“奇怪什么？他现在来了才不正常呢！“薛长欢回答。

飞总无奈地摇摇头：“他那不靠谱的电贝斯，弹错了也没人知道，对吧？”“连他自己都这么说。”薛长欢摊开双手道。

“行啦！少聊点吧，学学人家范哥。”飞总拍了拍我，“还有威特大师－对了，威特今天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挺活跃的吗？”“我——我鼓槌怎么没了？”他翻找着。

“一定是让老薜吃啦！”鲁劣指指薛长欢。“我才不吃那个东西！”薜长欢笑着对他大声说。

飞总去另一间屋子里寻找，只剩下我们在这儿。

我的思绪随着霓光的闪烁，肆意游走着——在大家的吵闹声中，仿佛一场梦境一般，舒造的，安宁的。其实并不是很愿意同他们一起笑语，只想认真聆听，并偶尔伴随三两句。

但这已经叫我满足——就像那繁华之中的灯光，不需要一副眼特意去注视它。

我又转向那光——楼下传来篮球落在地上的声音，那儿有一座球场，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

“给你！”飞总走进来，把鼓槌扔给威特，“开始吧！”

“嗯”——也许是我低声发出的，没有人听见。

威特笑了笑，双手握住鼓槌，在半空中华丽地转动一圈，然后落下——四声尖锐的节奏。气体充斥在这间屋子，瞬间收缩，——大概是那四声太单调，大生硬了。

小电阻抱起电吉他——分解和弦的律动使得这收缩的气体跳跃起来，成为一种神奇的介质。

有一点点粗犷，有一点点荒凉，有点点一望无际，恰似来到了世界边缘之地，离太阳，只有几步的炽热。

四个循环，又是四个循环——只是在不知不觉间，何锐已经低下了头，游云一般的高音若有若无，仿佛很随意，很闲适，炽热的闲适。

在最后一次循环中，这闲适里的炽热，冲破了高音的云，像火光一样，照耀出来。威特也不再轻轻地敲动——抓紧了鼓槌，踩下底鼓，逐渐震动起来。

像一个急迫的上升——上升那距离太阳的几步的炽热，浸入太阳之中。

薛长欢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我们也还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