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大哥的思虑

9.大哥的思虑

我带着这些东西进了家门，三哥估计又在安老村长家里下棋，二姐在我和三哥之前的卧室里读书。我和三哥搬去邻居大婶家后，这间屋子就是她和娘在住了，大哥和爹在另一间里。

“姐。”我将坚果放在灶台边上，把包装完好的书从门缝里扔进床上，还有那一小袋糖果，“这书是给三哥的，糖给你，万一你哪天又来不及吃早餐，就赶紧含上一块。”

“你去城里了?”二姐急忙扣上书，过来拉开门，她的头发仍像刚睡醒时那般披散着，但能看出是简单梳理过了，身上则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衬衣，这样的她有一种恬静的美，“小安生——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挺漂亮。”我平静的笑了笑。

二姐瞪了我一眼，然后不好意思笑了，我躲着她的巴掌，大笑着跑出门：“我出去玩玩！”

我来到后院，看见科娜洛靠在那株不知何年何月种下的柳树上，今天有微风，她的金发有些凌乱，目光凝视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身上还披着我的那件外套。

“科娜洛，赛琳娜回来了吗?”我试探着问道，以免让这个招呼显得太刻意，“你还好吗?”

“……哦，我没事。”科娜洛直起身子，微笑着面对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来，我先去村口等赛琳娜他们了，你还是把事情都办妥了再去找我吧。”

我还有什么没办妥的事情呢，如果有，那就是没见过大哥，他是个闲不住的汉子，现在估计和三哥还有爹一起在田里劳动，秋天正是农忙时。

于是我说：“我和你一起走吧，我去田里，顺一小段路。”

我和科娜洛一路无言，直到分手时，同时嘀咕了一句：“再见(拜拜)。”

村里的地都是人们自己分的，因为这里是荒地，就算公家想管，也根本管不到，太偏远了。我来到田里时 ，果然看见他们在挑水，大哥背对着我，三哥看见我出现在山包上的影子后愣了一下，爹微笑着，皱纹已经爬满了脸。夕阳无限好，没碰面前，我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感情会如此深厚，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哥——爹——”

他们都回过头来，冲我笑着，我从山包上冲下去，大哥撂下担子将我抱起来，然后举离地面。我一米七几的身高，体重不算轻，但对于庄稼人来说都是轻轻松松的事。被放下时，我才注意到，大哥身后的爹，笑容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忧虑。

被我看到了，爹似乎很局促，立刻转过身去，他知道我的性子，如果不是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压着，恐怕还得再烈三分，村子里的人没有不畏惧我一身打架本领的——因此，我想知道的事，一定会弄明白。

“你们怎么了?”我的脸冷下来，科娜洛还在村口，我不能不分出一些精力考虑她，“有什么事瞒着我?二姐知道吗?”

“能有什么事啊，分别这么久刚见面，你不开心吗?”三哥指着大哥，笑道。

我和他没差多少，深知三哥编谎的本领，他脸上没有一丝心虚的表情，我严肃起来，一般来说，只要我是为了正事，村里是没有人能抵抗这种压迫感极强的表情的：“安平，我不想听你的鬼话，我只想知道大哥和父亲在考虑什么，这件事我迟早也会知道的，是吗?”

“也没什么。”大哥在我们面前是憨厚人，立刻软下来，“是……如果要牵一门婚事……缺钱。”

“这样啊。”我懂得了，一种巨大的欣喜瞬间将我充满，但我还得维持脸上的表情，“那有什么，几月份?我们绝对给你攒出来。”

大哥知道，我是说道就能做到的，他摆摆手：“不不，还没有定下来，人家是城里女孩，不一定愿意来这里受那个苦。”

说着，他看向我男性化的打扮，脸上明显露出一种自责，我翻了个白眼，强硬的扯住他不知所措而相互交叠的手：“安好，我告诉你，把你那该死的愧疚扔到九霄云外去，我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没空进行什么心理教育。”

我转身就跑，从这里到村口还有很久，我的跑步在初中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很快就能到，主要是这样的离开可以让大哥他们清醒的更快。

他们上过学读过书，所以心中那种傲气和现实不匹配，碰撞出了一种激烈的自卑感，不愿意安于现状。我深知他们的心理，我也理性的知道这种心理如果破除不掉，将会是最大的危害。也许我看得很开，无所谓，只要我的拳脚能在村子里占下一番地位，不至于饿死冻死，书本就只是陪衬，读了那么久书，出来还不是为了谋求一门半职，以便在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上存活。

我是这样想的，但是为了一些必要的关系和爹娘的心情，成绩还是要有的。

村口有一个灰蒙蒙的高挑背影，看样子依旧是科娜洛一个人，赛琳娜和饺子还没有回来。我仍旧不懂得所谓“怪物”和“人”的相处模式，不得不开始想象那只大蝴蝶——虽然现在已经不大了——的可靠性，能不能把两个从未来过这里的人领回来呢?

“科娜洛导师。”我打了个招呼，在村口的柱子旁边蹲下，直到这时，才感觉身体有些疲惫。

“嗯。”科娜洛昂着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安生，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是啊。”我的大脑有些混沌，可能会对提问无所不答；一想到这些，我立刻迫使自己清醒。

“我觉得……你有些奇怪，”科娜洛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能从你身上看到一种这个年龄段少见的忧郁感；不完全是像饺子和赛琳娜那样的年少有为，他们虽然比大多数预备生都成熟，但我依旧能从他们身上看出那种属于少年的活力，对事物的热情和对挑战的激情；而你已经没有了，就像一具被抽走了的灵气的空壳。”

“哦。”我并没在意这个评价，也没有深究科娜洛话里面的意思——因为我已经看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走来了两个人，显然是赛琳娜和饺子，赛琳娜穿着一条简单的布裙，似乎是将她来时的装扮又改了改；饺子的面具已经摘了下来，额头上包着一条白手巾，看起来和村里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