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午夜谰语

引子：午夜谰语

我从没想过，会如此突然的看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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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明，我正站在院子中的柳树下。深秋的空气吸入鼻腔，带着一丝寒意，透过干枯的树枝，看得见漆黑的天空上，高悬的月亮那鹅黄色的边缘线十分模糊。

背后的屋子里亮起一簇火苗，跳跃的光点透过泛黄的纸窗上那小不可见的洞射到我脚下，一阵细碎的谈话声，在夜晚无比清晰:“明晚……安好，也得回来……”

“那怎么办，家里这几间土屋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一直让他俩去别人家住着，也不是办法。”

“明天再说吧，来得及，这么晚了，安静安生他们，也都睡了。”

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更加屏息凝神，也许爹娘也想象不到，他们本应该躺在土炕上的小女儿安生，此刻还在院子里晃荡。

“嗯，眼看着小丫头也要上高中了……”

声音逐渐消失了，我踱步到柳树下，靠着硬邦邦的树干，思索着明天的事情。大哥安好在外打工，听说最近谋了个好营生，但也一直没有打电话回来；二姐安静，明早还要去村里的学堂教书；三哥安平在城里上寄宿制高中，一个月赶回来一次，但眼下暑假，屋子拥挤不少……

大哥在家的日子，我向来是和三哥一起去邻居家客房睡的，以便空出着一亩三分地给真正能维持生家里计的人养精蓄税。毕竟我和安平年龄还小，不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我靠着几乎散架了的竹篱笆，心想着明天怎么说也得和三哥动手修理一下了，随着睡意逐渐沿着脊柱攀上大脑，我感觉身边有微凉的夜风吹过，轻轻闭上眼睛——

“别动。”

我猛然睁开眼，凭着多年来生活在大山里养成的身手，和反应能力，本能的像牲畜那样一个后蹬，然后向下蹲去，但来人见一技不成，竟还打算再攻。

“有!”我张大嘴巴，想喊出声唤来帮手，但“有小偷”三个字死活卡在喉咙里，我憋的翻了个白眼——我竟然猝不及防的失声了。

“我不会伤害你。”

来人的长发在月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泽，很像是英语课本上一头黄毛的“new student”，这难道是个外国人？

但是她那一口中文说得很流利，没有那种比盘山路还抑扬顿挫的古怪音调。

我和这个人对峙着，不到十分钟，便败下阵来，被人反切着双手牢牢锁住，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个人是大哥，毕竟他常这么开玩笑。不过很快，我摇摇头，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我不会伤害你!”

我索性放弃了挣扎，心中充满恐惧，但是喊不出声来，胳膊的拉扯感让我十分痛苦，汗流满面。

“听好了，我就是想……打听一些事情，但是正常出现在你面前……”那人叹了口气，“你恐怕会像白天那些家伙一样叫喊着逃开吧。”

白天？白天，我整日在家里做缝纫，地里的活都是父亲和三哥去干的，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想起父亲他们回家后的反应，似乎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家的地位置偏远，这个人没有到过那边。

“听着，我叫科娜洛。”

那人重复着一个读音，逐渐松开了力道，我颓废的蹲在地上，在一阵阵不断涌来的疼痛中努力辨别着她说的话。

“我是一名药剂导师，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

“幺鸡？什么麻将导师？”我忍不住嘀咕出声，忽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有、人——吗!”我不死心的又喊了一声。

“没用的。”科娜洛凑近我乱七八糟的脸，镜片上的反光无比冰冷，她眯着眼笑道，“我优秀的学生已经布下了很好的隔音膜，你当真以为我会傻到这么早用解药？”

我借着月光看清了，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此刻，我没有心情去夸她有多好看。

她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小小的身影落在一边，我看到了一对奇怪的凸起，不由得指着那团阴影叫喊起来:“妖、妖怪!”

“你说谁？”那“妖怪”左右看看，居然用很关切的神情问我。

“赛琳娜，我想她说的是你。”科娜洛捂着嘴偷笑，随后又尝试着安抚我，“别怕，这是我的学生，一同遇到了麻烦，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不知道其他人掉在哪里。”

“你们大晚上劫持看月亮的我，先是让我说不出话，又是把我隔离在别人听不见的地方，现在还好意思跟我说别怕？”我怒从心起，“幺鸡导师，不管你们是谁，如果现在不杀掉我，或是做点什么别的值得信任的事情，我就要赶紧跑掉，然后报警了。”

“是‘药剂’，科娜洛导师会做很多厉害的药物，比如刚刚让你失声的粉末，就是靠呼吸……”那个被叫做赛琳娜的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复，只是为难的揪着我的发音。

“这样吧，我们去你房间里——你知道什么是‘房间’吗，我们好好聊聊，这件事说来话长。”科娜洛显然更成熟一些，她试探着看向我。

我思索片刻，这不像是有得选的谈话，虽然刚刚催着人家动手杀掉我，但冷静下来以后，心里依旧是很害怕的。

“我知道。”于是，我不得已接受了这两个人的要求，但仍不情不愿的生硬回答道，“但是我没有房间，二位不速之客不防跟我到牛棚里小叙，放心，里面已经没有牛了。”

至少，先把我的家人保全下——虽然没有房间也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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