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心上人和看故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佟毓敏不,你帮我查查沈之沛。
顾阳合一怔,点头应下
顾阳合上次你让我安排的我都布置下去了,直接把她带过来就行。
佟毓敏好,麻烦你了。
顾阳合摆摆手
顾阳合害,咱俩谁跟谁啊,到是你自己,别想那么多,都会过去的。
毓敏心里一阵酸楚,错开视线掩饰住神色,避过了这个话题。
忽然想起什么,
佟毓敏对了,
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顾阳合
佟毓敏这是十万,我从你师伯那里签下来的,走的公账,一点儿心意,给家里送回去吧。
顾阳合愣了愣,一时不知该不该接下,佟毓敏一把拉过他的手将支票塞进他手里
佟毓敏给你就拿着,省的师父他们惦记,你也安心。
这钱买的不是十年前就断在黎老爷手里的骨肉亲情,而是顾阳合的安心,黎家毕竟和他有着血缘上的联系,别的不说,至少雪梅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某种程度上,他确实要肩负起一点责任。
金屋。
黎绍峰(黎绍峰:从现在开始,我要担当起黎家长子该担当起的一切。)
他答应了雪梅要挑起大哥的重担,也下定决心要放弃音乐……
黎绍峰(李展鸿:这支票给你应应急,我七日后就要回燕城了,此去山高路远不知何日才能再见面,即便再见面,别的忙也帮不上,只有拿这样的俗物来侮辱你了。)
黎绍峰(李展鸿:你也别急着拒绝,给你就拿着,也是全了相遇一场的缘分,知你拿着不舒心,不是给你的,哪有这等好事,是借你的,将来你飞黄腾达了要还,还得再欠我一个人情,你应不应)
当然应。
黎氏建筑已经宣告破产,欠款是黎家保住基业最大的拦路虎。李展鸿这十五万虽然只能解一点燃眉之急,但也能给他缓口气的余地,何况李展鸿话讲的温和,三两句调侃,两肋插刀也成了稀松平常。
而这些李展鸿和黎绍峰平日里都瞧不上黄白之物,却是这个时候最能见兄弟情谊的地方。
他是知道李展鸿是燕城人的,家中有些资产不稀奇,后来看见了两张支票落款签的名字,一张是李展鸿,一张是钱敏,只依稀记得这钱敏是李展鸿的嫡亲师弟,也没别的,毕竟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亲如兄弟稀松平常,倒手拿些银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今辛城的主人是沈之沛,上一任镇守使的工程款压根儿就结不下来,好在此时黎家燃眉之急已解,只要收回这些工程款,黎家就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对着金夫人深深鞠下一躬
黎绍峰夫人好。
金屋的奢靡,蔷薇的冷脸,侍者的狗眼看人低,金夫人的嘲讽……桩桩件件化作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凿在他的心上。
他热爱音乐,痴迷于将满腔情感倾注在乐器上,谱写出或华美或朴素的乐章。
那是一个干净而纯粹的世界,所有的硝烟弥漫和尔虞我诈都在指尖与琴键的碰撞中消弭,满腔热血,满腹心酸都在琴弦的絮絮低语中释怀。
但他必须放弃。
他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他占了黎绍峰的身份,成了黎家大少爷,即便黎家落败,他被人冷嘲热讽,被追债的人逼得抬不起头来,黎家依旧对他有恩。
黎家曾经给过他富足安逸的生活,沉迷音乐的底气和平安长大的机会,那些都是福根不配拥有的。所以即便如今黎家落败,嫡母咄咄逼人,长姐小家子气,小妹又单纯无知不堪大用,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他也还是感谢黎家给过他的一切。
于是他放下了弹琴谱曲的手,弯下挺直的脊梁,甚至面对着流言中伤和金夫人的阴阳怪气,连心中的屈辱和愤怒都不敢表现分毫。
然后答应了金夫人帮青萍修大提琴,见到了青萍。
站在楼梯上,他就听见了大提琴声。
音调压得很低,将大提琴王子般优雅华丽的音质演绎成女巫高塔中公主绝望的喃喃絮语。
压抑的情绪,静水下汹涌的绝望和呐喊,心对自由的渴望,渴望拥有飞翔的翅膀。
蔷薇猛地推开门,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青萍,一把夺过她手里琴弓和大提琴,
蔷薇留点精神吃饭吧。
高跟鞋踩在脚下,动作幅度稍大一点,就能带出一点风情万种的妖娆来,但这点子风情搁在蔷薇身上,只让黎绍峰觉得尖刻。
接过蔷薇递来的大提琴,黎绍峰垂眸不去看她。
她神情萎靡,面无血色。尖削的下巴和溜圆的眼睛在巴掌大小的小脸儿上格外醒目。
姿态那样狼狈,丝毫比不上传说中的那个青萍惊才绝艳,却让他挪不开眼。
本来琴在怀里,红木的琴身衬得她脸上有几分人气儿,琴被拿走,露出大片雪白的衣料,更显得人一身病骨弱不胜衣,坐在那靠的都不是身子骨的气力,是那股不肯服输的劲儿。
青萍把琴还给我——
她勉强站起身要去拿回自己的琴,被蔷薇一把推回,摔在床上
蔷薇别再拉琴了。
他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蔷薇扭着腰走到床边,一把拿过床头柜子上放着的杂志,往青萍面前扬了扬
蔷薇又是新青年。
在青萍平静的近乎绝望的目光中三两下的撕碎那沓薄薄的彩印纸张摔在地上
蔷薇不许你再看这种蛊惑人心的东西,来人,把粥给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