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话

“你答应，我就救她。”

神秘人看到空也的双瞳明显放大，听见他欣喜若狂的回答——好，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给你。她微挑眉，手腕一转，再一用力，刀片便穿透了空也的胸脯，由后向前，出来时带出一大片鲜血。

“拿你的命，换她的命，好吗？”

耳畔响起魅惑的女声，空也听清楚内容后神情明显出现了几分犹豫。他伸出手，握住半截刀身，灯光的照耀下，刀刃似乎闪着亮光，他说：“你怎么救？她已经没了灵魂。”

大量的血唤醒了空也的神志，把他的错误一一剖析展现给他。他慢慢发现，这些年来，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和固执。周故已经死了，那是事实，是不容改变的，他为何还要苦苦挣扎，寻求挽回她灵魂的办法？她不可能投胎转世，更不可能再回到自己身边。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自己感动自己罢了。很快，他突然意识到了恐怖的一点：他真的爱周故吗？

对于这个问题，他真的很难给出回答，他真的不清楚，不知道他对周故的心意。从他们之间的种种事情来看，他好像没有明确地表达过自己的爱，也没有轰轰烈烈的举动。一切都很平常，就像是一碗普通平淡的白开水一样，与别人没什么不同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为她付出那么多，平白无故的？

但可悲的是，他回望过自己的一生时，空也一点没有懊恼后悔，反而是很高兴，周故能来到自己的身边。

想法出现分歧，偏偏是同一人的想法。

空也表情有些痛苦，不光是因为源源不断大出血的伤口，也是因为他自己不明不白的态度。正当他纠结，茫然之际，神秘人一语唤醒了他，将他拉回残酷的现实，面对着不是周故死，就是他死的选择。

神秘人在一旁看了他好久，应是出于同情心，她连连叹息。她握住上官月淞的手，与她一起靠在灰色的石壁上。她小声地自言自语，她说，他需要时间。上官月淞无声地点头，目光却落到她与神秘人相牵的手上，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神秘人再度开口，她才将目光转移回来。

她听到神秘人说：“你要不要把你的命给他。”

她看到空也迟迟不回答，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以为他要放弃，却在不久后听到对方冷静的声音，他说：“在确定你有本事后，我就答应你。”

上官月淞似乎没料想到，面露惊讶之色。自神秘人抵住空也的那一刻开始，她一直都是安静不说话的状态，只有坚持不住的时候，才会出声说几句话，可现在，她却奇怪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明明知道没有可能复活她，为什么还要答应与一个陌生人交易？”

神秘人看她一眼，没什么情绪，注意力一直放在空也身上。空也却与神秘人不同，他没有看上官月淞，只针对那个问题的本身，以有些激动兴奋的声音，作出自己的回答：“我爱她。”

还没等上官月淞反应过来，神秘人一句“足够了”又吸引回她的注意。她看到神秘人指间生出微弱的青绿光芒，又逐渐汇聚成了薄纱一般的厚度，缠绕着她的指尖，覆上她的手掌，丝丝缕缕地蔓延到手腕，最后于颈部的右端被上官月淞发现。它宛如新生的幼苗，以神秘人的血肉作土壤，在上面生根发芽，贯穿她的半个身体。似乎和根茎一般坚韧，却少了该有的质感，是朦胧，神秘，难以琢磨的。

上官月淞一时失语，只静静地看，静静地听，静静地感受，她给她带来的感觉。

神秘人捡起被自己丢在地上的小刀，握紧的同时，曼妙的青绿包裹了小刀，描绘出它的形状。神秘人握住刀柄，一步一步向空也走来。有些冷淡的声音在他耳里显得空灵。他早捂住自己的伤口，单膝跪在了灰尘飞扬的地面上。感到有人来的时候，他抬眼，嘴里，脖子，衣物，全沾染了血，很是狼狈的模样。

“周故…”他想起几年前的雪地里，他也是重伤，流血不止的样子，血污染了白花花的雪。他抬起沾染了血的手，拉住了少女的裙角。

他说：“救我。”

她说：“好，周故会救你的。”

面前的少女将匕首重新送进去，绿色的光开始从刀过渡到了内部伤口，治愈着伤口，却让空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痛感袭来，思绪回笼。空也重新看向面前的少女，他低声问她：“你认识周故。”

“是。”绿色已从刀片上退散，抽出匕首，绿色的光从伤口开始弥漫，空也从伤口开始消失。

“她还活着吗。”他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并没有阻止，只是想在短暂的时间内，完成自己的执念。

少女眼睫一颤，不想欺骗他：“抱歉。”

空也似乎松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完完全全地消散在亮光里。

我爱周故。

空也爱周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