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借寿

送走了客人，江南转身走向已经坐了许久的舅甥二人。

“哥哥，小舅舅，等了很久了吧。”她话音中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疲倦，今天这个客人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江南，丫头，你怎么了，能和我们说说吗？”张云雷看出了江南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试探着问道。

“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吧。”江南坐下，给几人都添了杯茶，她端起荷叶青色的茶盏，看着杯底的花纹，缓缓说道。

“传说，李世民因为开国立业犯下了很大的杀孽，阳寿已尽被无常锁进地府，一路遇到无数冤魂纠缠，而李世民的丞相魏征和判官私交很好，判官就亲自带他在地府游玩了一圈看到了无数冤魂不得超生的悲惨情况，后来判官给他添了20年阳寿，他承诺回去后多烧纸钱，又因着地府判官对他说，‘我处颇有东瓜西瓜，只少南瓜’，太宗便道，‘朕回去即送来，即送来’，承诺多送南瓜并请高僧超度亡魂，从此遂相揖而别。”

“这个故事我知道，魏征去地府为太宗偷阴借寿，对吗？”郭麒麟问道，“这好像是西游记里编的一个故事。”

“嗯，没错，这个故事是编的，不过，借寿一事，确实存在。”江南将茶盏放下，拿起了搁在一旁的银鱼符，“高祖改银菟符为银鱼符，银鱼符在唐代授予五品以上官员佩带﹐用以表示品级身份，亦作发兵﹑出入宫门或城门之符信。而金鱼符在唐代则是亲王及三品以上官员佩戴。 这是件古物，却偏偏被拿来行了坏事。”

二人有些不解，这金银鱼符和借寿一事有什么相干？

江南仔细端详着手上的银鱼符，“在唐代，除了那些表示官员地位的鱼符，还有一对特殊的金银鱼符。你们可知，赵归真此人？”

二人摇了摇头，江南继续说道，“赵归真，是道教史上以邪术干政最有名的一位道士。因其臭名昭著，道书耻于为他作传，故而他的来历无从得知。他曾上书唐敬宗，自称有神仙术，深受敬宗器重。那对金银鱼符，就是出自赵归真之手。”

“那对金银鱼符，有什么作用呢？不会真的能……”郭麒麟咽了咽口水，今天的事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原来不止算命是真的，邪术也是存在的。

“对，敬宗痴迷所谓‘仙术’，妄图长生不老，这对金银鱼符就是赵归真献给敬宗的邪物。银符偷寿，金符转寿，敬宗以赏赐之名将银鱼符送到大臣手上，金鱼符留在自己身上，借以吸取他人寿数，只是——”

“只是怎样呢？”张云雷问，这些事情也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不禁听得入了神。

“只是这唐敬宗实在是个没福的，还不到一年，就被禁军和宦官谋杀，文宗即位，将赵归真等人逐出长安，发配岭南。金符被作为敬宗的陪葬品埋进皇陵，不在活人身上，那银符就没了用处，不会再害人了。只是没想到，千年后，这对邪物居然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江南指尖轻轻点了点桌子，“且不说这本该埋在地下千年之久的金鱼符是怎么重见天日的，单说金银鱼符是怎么重新聚到了一起，还有刚刚那人的母亲为什么会用这邪物，都值得推敲。且先让那人回去问问话，若还是不清楚，我就得登门拜访一下了。”

她这里脑子转得飞快，捋着整件事情的疑点，张云雷和郭麒麟在一旁心急如焚：

“丫头，若是有危险的话，咱们就不管这件事了，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妹妹，那人的母亲如果会偷寿，指不定还会点别的什么害人的阴招呢，听话，咱们不管了好不好？”

见这二人脸上全然是对自己的关切，没有因为自己知道这种事情而对自己产生猜忌，江南因为金银鱼符而发冷的神色稍稍回暖，“不用担心，我就是干这行的，比这更危险的事我也见过，放心，不会有事的。这邪物若是不处理掉，而是由着它继续作祟，那我才是真的造了孽了。”若她全然不知此事还则罢了，可偏偏那人求到了她这里，若她置之不理，就是与邪物同流合污了。

“这件事可能得处理个几天，你们要不……”话还没说完，江南就被张云雷急急打断。

“丫头，你听我说，这些事情我也不懂，你做什么决定我也都会尊重你，只是我只有一点要求，让我看着你，哪怕我帮不上你什么，但我还是想在你身边陪着你，好吗？”张云雷的眼神无比深情，江南竟一时不敢抬头看他，只说道：

“我也没有非得赶你走，你想留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