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郑夕意料之内的失眠了。擦净满是水雾的镜子，里面的自己眼下乌青一片，好像是被人重重挥了一拳，只是这一拳好像挥到了她的心坎里。

十七八岁的少年情窦初开，对于爱慕之人别扭而热情，甜蜜却不自知，这确实是青春正好时最为真挚的情感，可这样的感情不该发生在自己身上。

郑夕将脸浸在掌中的温水里，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她仍然止不住的慌张。自己那天说了些什么，已经记不太清，只依稀记得自己强作镇静地告诉那个孩子，是他错把依赖当成了喜欢，但少年的一字一句都是那么印象深刻，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炽热，他微微颤抖着，却是那么坚决不容置喙

乔七七我即将成年，不再是什么小孩子。虽然我还不明白很多事，可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对姐姐的亲情又是怎样，我很清楚。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不值得你的喜欢，请你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跟上你的脚步。

他说的那样恳切，可郑夕几乎是落荒而逃。就连和叶润的约定都全然忘置脑后。

郑夕不知道叶润那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等待他们的见面，总之自那天以后，叶润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到底应该怎么做……郑夕心乱如麻。

今天的乔七七上课格外专注。反倒是郑夕总是走神。明明讲课讲得好好的，可一对上那双明亮的湿漉漉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的慌张起来。但偏偏，那双眼睛一直在她身上停留，从未游移。

郑夕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他开诚布公的再谈一次。可当她企图对乔七七拿出绞尽脑汁的劝解时，少年只需要一个委屈的抿唇和那受伤的眼神，便足以让她软下心肠。

郑夕可我从来只是把你当弟弟。

郑夕干巴巴地如是说。

少年像往常那般垂着眸不说话，办公室里悄无声息，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他或许是在思考，又或许是在伤心难过，郑夕尴尬地抬头去看他，此前她并不敢去接触他的眼睛，乔七七长大了，可永远能从他的眼睛里读懂他的心声。但那双眼睛此刻并没有郑夕所期待的纠结迷茫，她怀着一丝侥幸地希望他是像从前那样懵懂的纯净，可是没有，他青涩的脸庞上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好像若有所思。郑夕从不觉得他哪一个地方与他的兄姐们相像，而今天七七眉宇那挥之不去的忧思，像极了乔一成。

乔七七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是你的弟弟

乔七七淡淡一笑，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乔七七从今天开始，你只用把我当作你的学生就好。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让你等待这样一个我去追逐你的脚步……你放心，如果到了那时你还不能接受我，我绝对不会为难你……只是现在，我非你不可。

最后四个字的分量太重，郑夕无法理解的震惊着看向面前的少年，她当然是不明白亦不理解，可是她也同时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乔七七，真的还是长大了。他近乎偏执的去追求她的一个承诺，这可能是拼上他十几年来不曾拥有过的勇气去做这样一个决定吧。

郑夕那你要我等多久？

要等多久你才能放弃？

少年眼睛里的光一下子亮了起来，郑夕看到他眼睛里的光亮变成了水珠，从眸子里滑落。今天，他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乔七七三年吧，就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