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赵羽回到客栈之时，已近子时。

路过楚天佑的房间之时，他看到窗纸上依旧映着明亮的烛火，便知自家公子定在等他回来，于是他停下脚步，叩响门扉。

房中果然传出温雅的声音：“小羽，进来吧！”

“是，公子！”赵羽推门而入，发现白珊珊也在，正与自家公子一同坐在外厅的圆桌旁饮着茶水。

他心中的惊诧瞬间烟消云散，也对，如今他家公子与珊珊姑娘除了夜晚安寝，几乎形影不离。

他走至桌旁时，白珊珊正提壶为他斟茶。

“小羽，坐！”

他略怔，还是遵从楚天佑的吩咐在他右侧的圆凳上撩袍而坐，将大刀放在身前的木桌上，连忙抬手接过白珊珊递来的茶水：“多谢！”

楚天佑温柔地看着白珊珊重新坐回他身边后才转首面向赵羽：“小羽，如何？”

“回公子，据衙门中人所讲，似锦阁前任花魁名叫倾茹，与本县的一名富家子弟日久生情，这名富家子弟允诺为她赎身并将她迎娶家中，却未曾想到他已有家室，”

赵羽轻轻一叹，“这位正妻得知此事后大闹似锦阁，对倾茹姑娘大加羞辱，那名富家子弟畏惧其妻威势，也打消了迎娶她的念头，最终，倾茹姑娘在羞愤之中投江殒命。”

屋内悄悄的，微风由窗户而入，摇曳了烛火，似带来无声的叹息。

“青楼的那些女子多半是迫不得已才沦落风尘，”白珊珊目露怜悯之色，“她们也是可怜。”

楚天佑眸光肃穆，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名叫挽君的女子呢？”

赵羽刚刚端起的茶盏忽又放下：“听衙门中人说，认定为自杀，已经结案。”

楚天佑将茶盏置于桌上，盏底与乌木桌面相撞，发出的闷响四散到静谧的空气里，他的眸中多了几分锐利光芒：“人命关天，岂可不加详查便草率结案？”

“那公子不如即刻下旨，命休明县令即刻彻查此案？”

“赵羽哥，如此不妥，”白珊珊看过一眼楚天佑后微微摇首，“如今屠龙会逆贼并未除尽，叶麟那厮一直在追查咱们的下落欲对天佑哥不利，如此以来，咱们的行踪便会暴露。”

“不如向县令下达密旨？”

白珊珊听后未再言语，转首看向正在凝思的楚天佑，赵羽随之看向他。

“大楚律例规定，青楼女子只得卖艺，不得卖身，我要看看当地的县令是否为了增加税收而阳奉阴违，”楚天佑轻捋肩前发丝，双目微敛，不经意间流露出三分威仪：“并且，我总感觉此事未必这么简单。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似锦阁，暗查此案！”

“是，公子！”

赵羽的心里其实与楚天佑有同样的预感，因为他从县衙返回的路上，总感觉有人在暗处尾随他，可一转身，那人便没了踪影。

不过似锦阁毕竟是烟花柳巷之地，他觉得自家公子身为帝王至尊前去这种地方有些不妥，刚欲开口请求自家公子不妨让他前去查案时，忽听白珊珊回道：“天佑哥，那我陪你一同前去！”

“珊珊，你？”楚天佑的声音忽然温柔起来。

“不错，”白珊珊眉眼弯弯，带着几分调皮，“天佑哥，你可别忘了，我会易容的呀。”

楚天佑忽然转首看向赵羽，赵羽看到他的笑颜与眸中对珊珊浓得尚未化开的宠溺，不由得随之勾起唇角，又见他拿起折扇，漫展，轻摇：“也好，珊珊扮起公子来，确是别有一番秀雅英俊，”他忽然合扇拱手，“贾兄！”

白珊珊放下茶盏，有模有样地学起男子腔调，抬手回礼：“楚兄！”

见他二人言笑晏晏的模样，赵羽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窗外，月华似练，漫天的星辰闪烁，好似一场冻结的大雨，他二人的笑容足可灌醉漫天星河。

时辰不早，赵羽也不做久留：“公子，我先告辞。”

楚天佑转身，向赵羽点点头。

白珊珊也站起身来：“天佑哥，那我也回去休息了。”

“嗯。”楚天佑随之起身。

行至门口，将欲转身之前，赵羽发现自己公子的目光还依依不舍地落在白珊珊的身上，直到她最后一抹裙摆转过门槛，楚天佑才流转目光，笑着向他略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