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弟控与弟控
州越骋早晨起得早，他先去学校处理了一些事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
这个点，顾予竺居然还是没起床。
他查了顾予竺的课表，小孩今天没有早课，仍是有些不悦，小顾最近松散了，昨天刚被训完、还在自己眼皮底下都这么随意，更何况平日在学校了。
州越骋自然不会放纵他继续睡，去屋里叫他起床，却意外地发现顾予竺的被窝里还有一坨小人——只见顾予竺侧卧在床上，胳膊露在外面把小孩搂在怀里，短袖睡衣露出的手臂正贴着小孩的手。
那个小孩，自然是殷祺。殷祺本该睡在客房，谁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跑来跟小顾睡在一起。
州越骋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这也是个粘人的孩子。
州越骋进屋，果断喊顾予竺起床，转身拉开窗帘回来却看到顾予竺像没听见似的，仍是睡得熟极了。
顾予竺长得斯文，俗称暖男，白净的脸蛋，长长的睫毛挂在脸上，更显得乖巧，州越骋站在床边，低头看他，只觉得孩子睡着了分外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顾的头，语气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宠溺：“起床，都几点了。”
顾予竺仍是没反应，州越骋心下一凛，哗——地就掀开被子去推他的身体
。
顾予竺似乎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嘟囔着“困……不要吵我睡觉……”，在床上蜷缩起身体，翻个身重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睡。
那样子真是……又可爱，又可气。
顾予竺小时候生的粉妆玉琢，像个女孩子，长大以后就少有这种撒娇可爱的模样，哥哥大人认命地往他身后落下两巴掌，隔着被子，不重，力度却足够把人叫醒。
可顾予竺仍是哼哼两声没动静。州越骋渐渐觉查出不对劲来，平日里顾予竺绝不敢这么没规矩，三请四请还不起，他蹲到床边，去摸顾予竺的额头：“小顾，你怎么了？”
“恩？”顾予竺迷迷糊糊地张开眼，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哥？你怎么在这里？”
“别动，你是不是不舒服？”
州越骋按住他，意外地发现小孩的手冰凉冰凉的，再一摸胳膊，也是凉的。
州越骋看着他的短袖睡衣，脸色不悦，肯定是贪凉晚上冻着了，幸好，额头不烫，没发烧。
顾予竺倒是迷糊地坐起来，揉揉眼睛：“没事，头有点晕。”
立刻就挨了训：“头晕还叫没事？！”
州越骋转身施了三道魔法：一道魔法去了厨房，烧热水、拿杯子、放糖，冲了一杯温糖水；一道去了楼上储物间，飞下来一个检测器；另一道，也去卫生间召唤来了脸盆、杯子和挤好了牙膏的牙刷。
作为军队的督卫少将，州越骋是技艺高超的魔法师。
高级魔法师的优势不仅体现在掌握很多复杂的魔法，在日常控制方面也做的比一般人好，就比如现在，他可以在转瞬之间施下三道截然不同的多动作咒语，仿佛他施咒都不用通过脑子。
州越骋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还好，孩子只是血压和血糖都有点低。
饶是这样，越骋哥哥也不让他下床，让他侧靠在床上刷了牙，就给他喂糖水：“最近一直这样？早上头晕？”
“最近？”顾予竺想了想，“没有，只是这两天。”
他只是两天早上睡不醒而已啊，不用这么严肃吧。然而，州越骋并不这么觉得：“下午我让医生来给你做个检查。”
“不用了吧，我觉得我……”州越骋一个眼神成功让顾予竺闭了嘴。
好吧好吧，你是哥哥你说了算。州越骋皱着眉毛：“在床上再躺一会儿，头不晕了才许下来。”
顾予竺乖乖点头。小题大做？不存在的，听哥哥的话最重要。
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了扩音喇叭的声音：“州越骋！州越骋！你给我出来！你欺骗我妹妹感情，始乱终弃，你骗我妹妹说你功能障碍，硬不起来，却在外面找小姐，上完还不给钱，被小姐催债催上门，你倒好，躲起来了！你还算不算男人！”
“噗嗤——”顾予竺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声音，这个套路，一定是……
州越骋的嘴角抽搐。
显然，这扩音喇叭一吵，周围的人全听见了。
作为少将和校长大人，他还是要面子的。
显然，这事让他颜面扫地。州越骋的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起身去开门，走之前却还不忘再嘱咐顾予竺一句：“你别动，好好躺着休息！”
“够了吧？”
州越骋打开门，脸色非常不善。
“不够！小予竺呢？”
门外闪进两个身影，直直就往里面冲，可是州越骋的手更快，他抬手就是一道魔法，直接导致冲进来的人撞在了魔法墙上。
“哎呦！”顾予堃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没好气地瞪着州越骋，“把我弟弟交出来！”
我们的大科学家穿着一件长款白色外套，身边跟着一只竖耳多利——那是他的契约精灵，通体是金属光泽的银白色，如飞碟般椭圆形，没有四肢和五官，只有一双半透明的耳朵竖在上面。
州越骋黑着脸：“大清早，你在外面吵什么呢？”
“败坏你的名声！”顾予堃说得理直气壮，仿佛他这事做得无比光彩，“你趁我不在欺负小予竺，居然在办公室里打他。我这叫以牙还牙，让你也体会一下丢脸的滋味！”
说完使唤竖耳多利发动攻击。
竖耳多利接到主人的命令，两耳之间出现了一个尖尖长长像鸟喙一样的东西，像一只疯狂的啄木鸟一样追着州越骋一顿狂啄。
“顾予堃！你够了！”州越骋怕伤着精灵，没还手，只是被动地躲藏。
可竖耳多利是攻击能力极强的精灵，若不是有它保护，就凭顾予堃废柴的魔法能力，混迹在各大森林里科考的时候早就死一万次了。
现在，竖耳多利把它卓越的攻击性能全部发挥在了攻击州越骋身上，虽然不至于伤人，可被尖嘴戳中还是很疼的。
最关键，竖耳多利不会人类的语言，因此只听从于契约主人的命令——要它狠狠地啄人，可真的会往死里戳！
竖耳多利这种攻击型精灵是个死脑筋，一旦发动攻击，不死不休，若是用魔法屏障阻挡，一根筋的精灵会不惜受伤、拼死也要撞开屏障，因此州越骋轻易不愿出手，只是拿手臂不断阻挡精灵啄他的脸，一边在客厅里四处躲闪。
可不用魔法，州越骋也不过是肉眼凡胎，也只有两只手，他挡着脸，精灵就啄他的肚子；挡着肚子，精灵就啄他的屁股；总之哪里脆弱、哪里疼，就盯着哪里攻击，哥哥高大的形象崩塌了一地。校长大人何曾这么狼狈过？州越骋狂怒，吼道：“顾予堃！你够了没有？让它停下来！不然我动手了！”
顾予堃才不理他，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看戏，悠悠地来了一句：“谁让你欺负我弟弟？”
“啵唧——啵唧，啵唧，啵唧，啵唧。”忽然，客厅一角传来了一个声音。
竖耳多利居然停下攻击，飞了过去：“啵唧，啵唧。”
只见屋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明显大一号睡衣的小男孩，伸出手，竖耳多利乖乖地飞过去停在他的手臂上。
小男孩低头蹭了蹭精灵柔软的耳朵：“啵唧，啵唧，啵唧。”
州越骋揉揉被啄疼的胳膊，他的手臂上、脸上、脖子上全是一块一块的红斑，黑着脸问：“他们在说什么？”
顾予堃则是非常惊讶。要知道竖耳多利这种生物，对定下的契约人类非常忠诚，只听从于自己主人的命令，不会亲近任何其他的人类。
如今竟然主动因为一个小孩的话而违背自己的命令，停下攻击。“这是谁？”
顾予堃反问。州越骋不着痕迹地怼他：“我弟弟捡回来的小孩。”
顾予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州越骋的弟弟同时也是他的弟弟，他的亲弟弟顾予竺，当下对这种幼稚的斗嘴行为翻了个白眼。
作为生物学家，顾予堃非常好奇，他走到殷祺面前，问：“你会竖耳多利的语言？”
顾予堃掌握上百种不同生物的语言，他可以毫无阻碍地和各种精灵交流，连州越骋校长办公室的前台精灵都被他收买，给他提供各种一手情报，就算如此他也不会竖耳多利的语言。
殷祺一脸淡漠高傲，眼神带着如神看向人的那种怜悯：“人耳听力有限，在你们听起来竖耳多利的发音就像无数个相同的‘啵唧’音，你听不懂，情有可原。”
这下轮到顾予堃被噎得无话可说。“呵。”
州越骋黑成锅底的脸色有了几分好转，他满意地看着顾予堃吃瘪。
顾予堃时常炫耀自己的语言能力，号称自己是“全世界掌握最多语言的人”，如今却被一个孩子以同情怜悯的口吻说“你听不懂，情有可原”？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好在这时顾予竺从屋里睡眼惺忪地走出来，脸色颇有些无奈：“哥——”大弟控顾予堃立刻丢下自己的精灵，一把抱住顾予竺，紧张地上下查看：“你没事吧？州越骋怎么你了？跟哥说，哥帮你报仇！”
顾予竺有些不好意思：“啊呀，哥……！！我没事。”
另一边，殷祺却安静地坐到地上，仿佛周遭的人类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眼神温柔地看着竖耳多利，轻轻挠着精灵的耳朵：“啵唧，啵唧，啵唧，啵唧，啵唧。”
竖耳多利也回应着他：“啵唧，啵唧，啵唧，啵唧。”
“你在干什么？”州越骋走过去，他的声音稳稳的，脸上没有表情，分不出情绪。“我在跟他描述我认识的一个竖耳多利，他说那是他爷爷的姐姐，”
殷祺一边揉着精灵的耳朵，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竖耳多利数量非常稀少，繁殖速度又慢，所以几乎所有的竖耳多利都是亲戚并且相互认识。”
“真漂亮！”殷祺由衷地感叹， 他看向精灵的眼神是少见的柔和，“多利类的精灵都很聪明，他们团结、忠诚、勇敢，不畏惧任何敌人，是最优秀的精灵之一。他们不会人类语言又不亲近人类，极少有人能和他们结契约，看得出顾予堃对他很好。”
州越骋背着手，像个慈祥的大哥哥一样问：“你很了解竖耳多利，是喜欢精灵吗？”
殷祺闻言抚摸精灵的动作一滞，他站起来，缓缓抬起头，直视州越骋的眼睛，一双湛蓝的眼睛透着刺骨的寒冷，仿佛锋利的宝剑跃雪而出，要刺穿人类的胸膛，以血来祭奠。“我只是不喜欢人类，”
殷祺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忘恩负义、自私自利。”
八个字，每个字都砸出血和泪来。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到顾予堃面前，拉开还在关心弟弟的顾予堃对他说：“我找了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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