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霰第八 十四

五层楼的寺庙庙顶站着，抱着他脖颈都会瑟瑟的抖啊抖，还得让他夏油将军低头亲亲才能不害怕的小东西。

　　站到这悬崖顶上，怎么就不怕了?

　　这样高的悬崖，这样高的悬崖。

　　就不怕了呢。

　　她还总说自己怕黑?这悬崖下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比深夜做噩梦可怕多了吧?怎么就不怕了?

　　啊?!

　　他好像不断在向深渊里的小姑娘质问，可是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空旷的风声回应他心里一遍遍的疑问。

　　毫无逻辑，毫无道理。

　　蛮不讲理，无理取闹。

　　“骗子。”

　　夏油将军，站在悬崖最边上，半只脚都是悬空的。刺骨寒风从只有黑暗的悬崖底部倒旋吹上来，将他的玄袍吹得猎猎，将他的长发吹得沧沧，将他的眉眼之中的风华吹成一只残烛。

　　他颤颤地抬起手捂上了眼睛，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认输了。

　　我输了，我承认你这次完美的行骗骗过了我。

　　我承认你骗到了我——于是他诚恳地带着认输的态度，无奈的笑了，指缝之中……

　　圈圈点点的光影之间，看见那小姑娘眉眼含笑，朝他做了个终于得逞了的鬼脸，笑嘻嘻的跑远了。

　　他的小姑娘，终是，飞走了。

　　头也不回。

　　一去无回。

　　………………

　　小院里，荒凉的都叫人想不起来它曾经是什么样的了。

　　人走茶凉。

　　那棵花开不败的栀子树，终于也不开花了，因为它好像死了，等到他回来时，已全是枯枝了。后来安的秋千，也早都掉了。

　　池塘里全是落叶，一层一层，没有鱼虾，到底是也没养上一条她总想养的河豚。

　　花坛和菜地里没有了花，也没有了菜。什么夸下海口养的豆芽菜，白菜萝卜的都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到底是个笨蛋，什么都养不活。

　　进了房间，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落了满满一层灰烬。夏油将军不擦一下，也没有什么洁癖，就在某张椅子上坐下，椅子的对面，一般都会坐着她。

…………

一个农夫，在某天上山砍柴的时候救了一只白鹤。白鹤为了报恩化作一位少女，在一个雪天敲开了农夫家的门，相识，相知，相爱。好景不长，农夫病倒了。他们没有钱买药，少女只能用自己的羽毛来织布卖钱，日复一日。终于。在织布机前，少女扯下仅剩的最后一片羽毛，因为害怕农夫知道她不是人类而一直不敢告诉他却在此时哭到:‘假如我不再是个人类了，你还会爱我吗？ '这时，农夫从背后抱住少女,握住少女满是伤痕的手，温柔的说出了那句与以往相同的话:“那是当然的了。”

　　其实农夫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少女的秘密，但是即便如此，他依旧——

　　夏油杰睁开眼睛，天际万里长空，楼下繁华盛京。身后有人举杯来贺，说着万变不离其宗的漂亮话。

　　朝野和江湖中的各路探子，并不能从这位小将军身上看出任何不同和破绽来。他仍是谈笑风生定风云，纵横捭阖破万甲。

　　一晃两年，大和还是那个大和，夏油将军还是那个夏油将军。不，也不能全然这样说。朝廷的人说，夏油将军啊，浪里来潮水里平稳着去，早擎住了大半个朝野，掐住了万岁爷的脖颈子。江湖上的传言说，那夏油杰又杀了某某，又设了什么路子得了什么宗秘，还有人传言，这在江湖中暗中行事的小将军，狄飞惊苏梦枕百粟早已逊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