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霰第八 其七

“那……我若真打了，她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啊，她们还有夫君，会不会为难杰。”她又苦恼起来。

　　他一个枪花挑起她手中的枪头，“可孝霖姬还有我啊。”

　　“夏油杰，你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精吗。”

　　“当然会。”

　　“……”

　　“但无论是朝野权贵还是江湖侠佞都知，这征夷大将军才是他们最不想惹的麻烦吧。”他放下枪来，走到她面前，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看，我们多般配？”

　　孝霖姬扔下枪，扑到夏油杰身上八爪鱼一样抱住了他的脖颈。“夏油杰，我好喜欢你！”

　　“嗯。”

　　银装素裹的无诺城。

　　在城墙之上，在城墙之下。

　　孝霖姬一身红衣立于城头，夏油杰戎马兵戈，城内城外，无诺城城主和外人大婚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那句“我娶你。”和盘旋的虹龙交织在风雪里，她的夏油杰找到她了。

　　她的夏油杰来接她回家了。

　　她的夏油杰，来娶她了。

　　夏油杰，我好喜欢你啊。

　　…………

　　摘了漂亮的小花，放在他的手心里。

　　一路小跑，先跑到他前面，再回头看他。

　　人群里，牵着他的手，逛自己喜欢的小摊。

　　从山坡上一路奔跑而下，山风吹过草梢，吹开他的发。

　　不小心摔破了膝盖，他蹲下来呼呼吹啊，凉凉的。

　　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要亲亲。

　　她转过头，刚好看见他也在看自己。

　　吃到好吃的，兴奋地喊，夏油杰你快吃这个！

　　看到别的小姑娘在看他，一把攥住他的手指宣誓主权，他不动声色，回扣住她的手指。

　　她做了噩梦，他便说，我还有公文要处理，孝霖姬安心睡吧。可他连灯都不点。

　　她偷偷从他桌子下爬出来，出其不意地想要吓他，他挑眉装作被吓到的模样，可语言平静地说，地上凉快起来。

　　她趴在窗前，看幕府的院子，说，我不喜欢你幕府的装修，太老土，过了两天，孝霖姬便搬到了一个与幕府格格不入的小院里。

　　她说，夏油杰，我很喜欢你。

　　夏油杰怎么回答的来着。

　　是那手心里的一朵小花开了吗。

　　是回头的时候，他任由她的孩子气，还朝她挥了挥手吗。

　　是小摊上她哪怕只多看了一眼的东西，他都买下了吗。

　　是撒娇要亲亲的时候，他非要亲到她四肢无力吗。是——

　　是——

　　是她说:夏油杰，我不会死的，我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回答了什么。

　　孝霖姬想不起来了。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枕头已经哭得湿透。

　　孝霖姬捂住了嘴唇，匆忙抓起枕下的手帕捂住嘴唇，将咳嗽生生憋进喉中，生怕被第二个人听见。

　　她猛烈而无声地咳嗽了许久，最终缓过神来，看都不看地，把红色的手帕重新藏在了枕下。

　　不。

　　她捂住了眼睛。

　　我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

　　可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回答。

　　你看，每一种微不足道的喜欢，都有执迷不悟的自问自答。

　　可并不是每一种奋不顾身的喜欢，都应得到山盟海誓的回应。

　　我喜欢你。

　　是一种罪。

　　罪无可赦，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