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你不知道的有很多。但我现在想和你说的只有一件。”霍雨浩抚摸着那冰冷的石碑，看向戴浩的眼神已经无法用复杂来形容了。“哪怕在妈妈临死前的那一瞬间。”

“我都未曾从她眼中看到过一丝后悔。”霍雨浩的声音很平静，温度低至冰点。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没有痛快，甚至没有承认她身份时那般释然。

她的内心只有哀伤，一点点弥漫而出的，影响着周围的一切。“我曾经不明白。戴浩，妈妈这一生的痛苦都是因为爱上了你这个英雄。她原本可以不用承受在公爵府的一切折磨。”

“都是因为你。”霍雨浩的声音很淡很淡，仿佛就要随风消散。戴洛黎的眼中隐约涌出了些许泪水。他也记得，在戴浩还没回来，而清月已经病重的时候，他曾从清月口中听见的。

关于霍云儿的故事。戴浩失神的走到墓碑前，膝盖缓缓弯曲。“对，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怪我。我本不能给她幸福，却非要和她在一起。雨浩，我知道我没脸让你叫我一声父亲。”

“但请你允许我再多活一年，等我将一切都安排好。等我闲下来，每天都可以陪云儿说说话。等我死时，如果你允许，我想埋葬在这里。若有下辈子，我会尽我一切的能力去爱她。”

霍雨浩的眼神终于软化了。她知道，霍云儿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是戴浩能回来看她一眼，哪怕一眼都好啊！霍雨浩心中的执念终究渐渐淡化了。她早已不是会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年纪。

“妈妈最希望的还是做你的妻子。那么，我要你封我娘为皇后。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再找公爵夫人报仇了。”戴浩苦笑一声，“封后自然是一定的。但你就是想报仇也做不到了。”

霍雨浩一愣。戴华斌紧咬牙关，泪流满面，“我娘五年前就死了！你要报仇，就冲我来！” 霍雨浩呆了呆。生老病死，什么人都会死，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很轻松。一切都结束了啊。

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就这么破碎消逝了。一切，都结束了，总算结束了。“姐。”戴洛黎扯了扯霍雨浩的衣服，想拉她起来。已经跪了很久了。在她眼中，霍雨浩可不是什么极限斗罗。

在霍雨浩落泪的那一刻，或者说，在霍雨浩跪在碑墓前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极限斗罗。而是一个会哭，会痛，年仅十岁的女孩儿啊！戴钥衡拉着戴华斌一同起身，他看着霍雨浩。

轻轻拍了拍霍雨浩的肩膀。霍雨浩扭头，看向走来的戴华斌。半晌，他有些艰难地说道：“对不起。”霍雨浩嘴角微微一抽，有些苦涩，却又充满了释然。“无论怎样，我娘不会复活。”

“你娘也是。过去的，算了！”算了！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是何等的艰难啊！但她还是说了出来。“我总不能去挖你娘的坟。”戴华斌深吸一口气，“你要是真的那么做了。同归于尽。”

霍雨浩终于露出了笑容，放松的，发自内心地轻快。“我不会的。”顿了顿，在寂静中，她轻轻开口，“哥。”戴华斌身体一震，眼中流露出了几分不敢置信和茫然。戴钥衡无声叹息。

一把抓起戴洛黎和呆滞的戴华斌，在戴浩的眼神示意下飞速离开了。此时，与霍雨浩一同跪在霍云儿坟墓前的，只有戴浩了。他看着霍雨浩，道：“雨浩，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霍雨浩淡淡地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要做的事都完成了。目前，我至少还能活两百年，日月不会再发动战争。往后，我便去这整个大陆看看吧。年少时一直想要游历天下，现在。”

“终于能做我要做的事了。”戴浩叹息一声，“我没资格让你叫我一声父亲。但是我依旧要说一句，我的女儿，保重。如果有一天你在外面累了，就回来吧。”霍雨浩的身体一抖。

“爸爸.......”戴浩虎躯巨震，几乎下意识地张开双臂，用力将霍雨浩搂入怀中。这是他的女儿啊！感受着戴浩温暖结实的拥抱，霍雨浩再也压抑不住了，为了满足母亲的心愿也好。

为了真切的释放自己内心的压抑也好，她失声痛哭，抓着戴浩的衣服，泪水疯狂倾斜而出。就如戴洛黎眼中的那样，此时此刻的霍雨浩根本不是什么九十九级的极限斗罗灵冰斗罗。

她仅仅只是一个，渴望着死去的母亲能回来抱抱她，至少看到自己变得如何强大，她只是一个，扑在父亲怀中痛苦的女孩儿啊！她内心的遗憾，痛苦，酸涩，全部化为泪水奔涌。

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霍雨浩内心深处对戴浩的那份亲近。那是血脉的共鸣啊！隐约间，墓碑上似乎浮现出了霍云儿的容貌，她是笑着的，一如霍雨浩记忆中的那般温和，那般柔美。

霍雨浩哭累了，暖意将她的内心烘的暖融融的，戴浩双目通红，抱紧了怀中沉沉睡去的女儿。夜幕降临了，此时此刻，守护在父女俩身边的，只是一个谁也看不见的虚幻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