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吃完饭，霍言回到书房，打算看看书，但是他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始终萦绕着下午在教堂里与新接头人猎鹰的对话。霍言总觉得那人的声音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在哪听见过。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接到军统的联络信息，不知道这次回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任务，派怎么样的人来跟他搭档。

之后的日子，霍言只要有空就会到乔家看望乔夕辰，时不时还能在家里碰见乔夕妤，有时候也能碰见乔夕妤的未婚夫彭氏造船厂的少爷彭博。

虽然霍言知道这个彭博，是自己舅母的外甥，跟自己多少也算是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但是从小也就见过几面，没怎么往来过，再加上自己出国多年，更是鲜少交流。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自己奶奶的寿宴上，稍微聊过两句。

彭博今日来乔家，是将之前乔夕妤定做好的婚纱送来，这本是婚纱店自行送到即可，但是彭博刚好路过婚纱店，便想进来看看，刚好得知之前需要改尺寸的婚纱改好了，就亲自送过去。

“彭少爷，你来了。”管家看见彭博的车开进了院子，立刻上前。

“大小姐在家吗？”

“在的，我立刻去并报大小姐。”

彭博看见院子里有辆不熟悉的车，便问道“有客人在？”

管家顺着彭博的眼神望去，看见了霍言的车，回答道“哦，对，霍家大少爷来家里探望二小姐，这会正在花园里陪二小姐说话呢。”

“霍家大少爷？是霍言吗？”“对。”彭博心里想着，这霍言左不过回国才几个月，竟也这么快就与乔家小姐如此熟络了吗，怕是没多久我们就要做连襟了吧。

想着想着便进了大厅，乔夕妤收到丫鬟的通知，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来了，就来到大厅了。

“你怎么来了？”

“我们有些时日未成见面了，今日刚好路过婚纱店，进去看看，得知婚纱改好了，立马给你送了过来，快去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适还能马上改。”

“那我去去就来，你先坐。”乔夕妤命下人接过婚纱，便回房间试婚纱了，顺带也叫上自己的妹妹，让她帮自己看看是否还要改动什么地方。

本在花园里小坐的霍言、乔夕辰两人得知彭博来了，本不想打扰。但姐姐叫自己去她房间帮试婚纱，霍言只得来到大厅，与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所谓的表哥、将来的连襟打招呼。

“彭大少，下午好。”

“霍少，刚刚听管家说你与二小姐在花园小叙，便不敢上前打扰你们。就在客厅坐坐，没想到你也过来了。”

“哎，是我们失礼了。 ”彭博邀霍言一道来喝茶

短短几句话，霍言感觉声音似曾相识。

“不知彭少是否有信基督教？”霍言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我不信这些西方玩意。”

“哦？那彭少可曾资助过一些孤儿？”霍言继续试探到

“孤儿？之前陪妍妍去过几次城外的孤儿院，倒也捐过些许财物。但我鲜少去这些地方。”

“妍妍？”

“哦豁，夕予，夕辰的姐姐。可能你们认识时间不长，媛媛没告诉你她姐姐的乳名。不过也没事，之后熟络了知道的就会多了。”

正说着，乔夕妤穿着改好尺寸的婚纱在自己妹妹和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从楼上的弧形扶梯上走了下来，一身洁白无瑕的婚纱剪裁极好，是专门让意大利设计师设计定做的。其中还包含了中国四大名绣之一的苏绣，又佐以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在阳光下闪着光。站在一旁的乔夕辰也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小洋裙，为了不喧宾夺主，自然在剪裁上没有做到那么精细。但是穿在她身上还是极为好看的。客厅里的男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各自喜欢的女孩走下楼，一时间竟忘记上前迎一迎。

虽然被乔夕妤给惊艳到了，但是更让霍言眼前一亮的是一旁的乔夕辰。

那一身飘渺的风中摇曳的裙摆，显示了完美的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纤细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紫色水晶，水晶微微发光。衬托出裙摆下若隐若现的皮肤愈发的白皙透亮。更妩媚，更迷人了。

“咳咳~你们两不打算过来扶一下吗？”

两人反应过来，上前将姐妹俩扶下了楼梯。

“怎么，看呆了？”乔夕辰看着霍言那直勾勾的眼神，突然开始不好意思了。霍言点了点头

“我又不是新娘，姐姐才是那天的主角呢”

“妍妍，你真美”一旁的彭博也开始夸赞了起来

“我姐姐哪天你觉得不美？”乔夕辰在一旁打趣

“哪天都很美，今天格外美！”

“姐夫，嘴真甜。难怪每次姐姐见完你之后都可开心了”

“霍言你觉得我这伴娘服好看吗？”

“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更好看”霍言小声的说道。

“啊？你在嘀咕什么？”乔夕辰没听清

“我说你穿什么都好看”“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

“哦，对了，姐姐之前准备订婚的时候，我们还不认识，所以当时伴郎就找了姐夫的朋友来。你不介意吧？”乔夕辰撅着小嘴望着霍言

“不介意，你也说了当时我们都不认识，而你又作为妹妹自然也就是伴娘的首选，伴郎嘛肯定是找个与新郎相熟的来做比较好。我只感叹认识你太晚了，要是能早点认识你，该多好。”

乔夕辰摸摸霍言的脸“现在也不算晚”

过了会几人上楼换了常服下来吃饭。霍言临走时，还注意看了下彭博的背影，方便以后遇到的时候能认出来。

彭博上了车，复盘了下今天与霍言的交流。彭博知道，霍言应该是看出了点什么，也猜出了他的身份，不然不会有哪些问题的出现。虽然他不想那么早就让霍言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既然他猜到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早晨，霍家吃早餐的时候桌上依旧是放着一份《申报》。霍言拿起报纸，不经意的看了眼在角落的一则寻人启事：小儿，吴强，字国仁 ，年18，身高5尺有3，系山东烟台人士。脸部鼻子旁有一明显黑痣，身穿深色棉服，黑色布鞋。于民国29年12月离家，几月有余，至今未归。本人若见到此启事，请尽快同家人联系。如有知其下落者，请与徐汇区205弄1-2号吴家联系，定当重谢！提供线索酬金10大洋，护送回家酬金20大洋。

吃完早餐的霍言，跟往常一样来到霍氏银行。经过几个月的工作，霍言为了能更快熟悉自家产业，动用关系更换了多个部门。为此也在银行内部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多数在八卦他到底是何来历。

午后，霍言借着去会见客户的机会，出了银行，来到虹口区的一间裁缝铺。

“先生，想做衣服？”

“对，我想做件衣服。”

“先生，随便看，我们有很多种布料。看看喜欢哪一种。”

霍言环视了一下四周“老板，有没有山东过来的布料。我想做件长衫。”

听到这话的老板，立刻走到门口，四处观望了一下并将一块写有“今日休息”的小牌匾挂在门口后关上了门。

“请随我来，他已经等你很久了”老板带着霍言走进了内堂。

“王叔”“哎，霍言，你来了。坐坐”

“王叔，我正想跟你联系呢。军统那边联络我了。”王叔给霍言倒了杯茶，继续听他汇报工作。

“前几天，军统的人联络我，他们派了个新的联系人下来，之前的黑狼被戴笠调回重庆去了，这次派来的人代号叫猎鹰。接替上海站站长的位置。”

“黑狼被调回去了？”

“是的，这次这个猎鹰给我带来了2个讯息，一个是我升任军统上海站行动队队长的信息，第二个信息是军统还会再派2个助手来上海协助我完成任务。至于是什么任务那天的会面猎鹰并没有明说。他说过几天等人员都到齐了会详细说明。”

“这个猎鹰，你认识吗？”

“当时我们并没有正面交谈而是坐在教堂的告解室里面聊的，所以不曾见到面。但是......”

“嗯？但是什么”

“但是我总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在哪听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过几天不是还要见面吗？等见面了就知道是不是熟人了”

“嗯，也对。王叔，你这次主动联系我，是组织上有什么任务要下达吗？”

“哦，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下，针对汪伪在南京成立的政府，组织上得到了个消息。汪伪不日将在上海组建一个特工组织，该组织与日本特务机关合作，抓捕抗日分子以及保护一些日本在华要员的生命安全。组织上希望能获取更多的有关这个组织的情报并且阻止他们对国人的残害，所以派了个人来跟你搭档，协助你完成今后的工作，她的代号是谭老板。你先在着坐会，她在楼上，我去叫她下来，你们认识认识。她也是从国外回来的，只不过比你早回来几年。”

王叔上楼将人叫了下来，坐在四方桌上喝茶的霍言看见推门进来的人，眼睛都瞪大了。两人都被吓到“怎么是你？！”“怎么是你？！”

“你就是老枪？”乔夕妤率先开口。

“你就是我的新搭档谭老板？”

“怎么？你们两个认识？”王叔将门关好也坐了下来

“既然你们两个认识，那就不用再多做介绍了，我来说下任务分配。我依然是上海地下党行动队的队长，今后霍言你和乔夕妤搭档完成组织上下派的任务，今后这就是我们会面的地方。外面的掌柜李老板也是我们的人，有什么情报可以直接来到这里跟李老板说切口，就可以找到我了，我在这里做制衣师傅。这里还有个电台，方便以后我们与组织上进行联络。好了，我该说的说完了，你们两个互相熟悉下对方的新身份。”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了。霍言回到银行却始终有些不能接受，原来乔夕辰的姐姐也是地下党，而她当初也是跟自己一样在国外就已经入党了的。并且也让乔夕妤知道了自己是打入军统内部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