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已经过了。
当夏侯熙听到更夫敲鼓的声音时,她知道今夜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找到你们了。”墙上落下一人,正是轻功超绝的郝邵侠。
“你怎么来了,不是去救阿玉了吗?”徐诺一扶着封临邺,奇怪地问道。
“比起她,还是你们比较令人担心,还好并没有大碍。”郝邵侠自然看到了封临邺,向徐诺一递出一个眼神,“他是怎么回事?”
今天陌少珏的态度令他十分在意,所以特地尾随了过来,看来,他是来对了。不过,既然陌少珏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那便算了,免得反而成添乱。
“封临邺中了蛊,陌少珏希望我救他,师兄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徐诺一边说边将背上的封临邺转移给他,自己擦了擦汗则去扶着受伤的夏侯熙。
郝邵侠接过昏迷的封临邺,将徐诺一的表现尽收眼底,心里一叹:又一个傻孩子……
“我们快走吧。”他说着,将封临邺背到背上,咳咳,果然很沉。
“好。”
徐诺一刚答应,却听见夏侯熙迟疑地道:
“我想去皇宫里,我担心……”
徐诺一明白她的心思,却不能同意:“不行,太危险了。”
今晚局势不明,皇宫里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不能让夏侯熙此时犯糊涂。
“我也不同意。”郝邵侠摇摇头,此时的他意外地显出可靠的一面来,“你是知道那位的,只有你平安出城,他才好完成之后的一切。”
夏侯熙垂首,她何尝不知道,只是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突然担心起他的身体……
默了默,她回头看了一眼皇宫所在的地方,然后平静地转头道:“走吧。”
这种时候,她唯有选择相信了,相信自己,也相信萧若虚。
“杨泉是我的父亲,却也是……让我母亲死去的仇人。”
宋简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比她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冷静。
那日在渤阳派的火场中,余墨晕倒前喊的那句话是……
“我是杀了你母亲,但若不是你父亲,你母亲也不会心甘情愿地送死,你该杀的是他!”
的确,宋简夕早就知道了,她母亲若不是为了能让她活命,怎么会那么傻地去替他送死,而身为她父亲的那个男人,明明知道母亲会死,却还是残忍地让她去送死……
她怎么可能不恨杨泉?!
“虽然母亲是死在余墨的手中,但是若不是杨泉,母亲便不会死,我也不用这么辛苦地活着,更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十七年前,玄苍教被武林正道围剿,一夜覆灭,而身为护法的黄泉,也死在了其中。但真正死掉的其实是宋简夕的母亲,而真正的黄泉则恢复了本为杨泉的身份,渗透进朝堂之中。
杨泉本性不善,心思难以捉摸,即使宋简夕身为他的女儿,也并没有得到多少关爱,更何况,后来有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为了得到杨泉的重视,她装作顺从的模样学习了蛊术,但同时,杨泉对她也更加忌惮。
宋简夕一早便决定了,等到自己完全取得了他的信任,就亲手埋葬他……
贸然的偷袭或是正面攻击都是浪费功夫,她只有借助皇室的力量,但如此,就要偷出碧玺换取信任。而且,母亲临死时,也吩咐她要将叶家的碧玺有一天物归原主。
因此,取出碧玺这件事,势在必行。
今夜,便是关键。
“那么,你之前做的一切……”萧铖听完后还有些愣神,似乎站在面前的,全然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宋简夕。
“为了我的目的,我做了许多事,我不否认,这其中的确有不少无辜者的性命。”宋简夕凉凉地道,“每个人的命运只能由自己把控,但是否能成为执棋人,还是得看自己。”
她既然选择了报仇这条路,便会不择手段地走下去,无论搭上谁的性命,抑或是她自己的性命,她都不会停下来。
她不后悔,不怕被怨恨,更不会祈求原谅。
萧铖站在原地,无法说出一个字,他与宋简夕的理念差别太大,于是只能沉默。不过他却是下意识地看了陌少珏一眼,后者果然一派了然的模样,看来是早就知道了。
“这里应该有暗格之类的,如果二位不介意,我就开始了。”
陌少珏微微笑道。
在这种情况下,能笑得如此轻松的,也只有他了。
“嗯。”宋简夕轻轻颔首,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