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十）

开完会，已经是东京时间凌晨一点多，北京时间十二点多了。

唐念习惯性地拿出手机，但手机里其中一个APP的提示消息让她的心当时就僵住了。

北京时间23:42，佩戴者心跳停止。

北京时间23:44，佩戴者心跳未恢复。

北京时间23:46，佩戴者心跳仍未恢复，建议您及时进行心肺复苏或检查是否按要求佩戴器具。

北京时间23:52，仪器已摘除。

这，这是什么意思呢？

与此同时，作为唐念的主管教练，郑教练也接到了国内的电话。

唐念的爷爷经抢救无效已去世，医院想问她怎么安排老人家的后事，毕竟还有一些遗物需要接受。

郑教练的心情也是无法平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体总里游泳训练馆的地址，并且联系了那边让帮忙接收。

而对对方问到的遗体怎么处置的问题，郑教练其实本来是想让他们尽量帮忙保存地久一点。

不能第一时间知道爷爷的死讯对唐念而言已经很残忍了，不能再让她一回国看到的只是爷爷的骨灰盒。

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即使比赛完马上回国，也需要隔离21天的时间。

而现有的遗体保存技术，只能保存两周左右的时间。

也就是说，唐念是注定见不到爷爷最后一面的，甚至连遗体都不能见到。

郑教练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让他们先帮忙保存一下遗体，至少在唐念的比赛结束之后，可以让她隔着视频送爷爷最后一程吧。

唐念在发现这个APP上的信息以后，第一时间思维是涣散的。

她用了差不多半小时的时间才整理好自己的思路，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

哪怕知道樊振东明天有比赛，哪怕知道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但她依然想给他打一个电话。

打开微信以后，映入眼帘的是几条信息。

樊振东有点可惜。

樊振东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樊振东本来还想说自己不紧张，结果现在我紧张了。

樊振东主席叫我们开会。

樊振东今天就不视频了。

樊振东你早点睡，明天你决赛，加油。

这时东京时间九点多的事情。

樊振东会开完了……

樊振东后面几天大概要交一下手机，怕我们上网冲浪有影响。

樊振东真的有自己要比赛的实感了。

樊振东念念，你应该没有问题的吧。

樊振东毕竟你从来都不紧张。

樊振东注意膝盖。

樊振东希望我手机回来以后收到的是你的好消息。

唐念把手机屏幕按亮，又一动不动地等着屏幕熄灭。

几次明暗交替后，一滴水液落在手机屏幕上，正好覆盖住那个“好”字。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手机被她粗暴地扔在角落，而她自己刚想要蜷缩在一起，旋即就意识到了这个动作对她现在脆弱的膝盖非常地不友善。

于是唐念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她铺在地上的被子上，凝视着房间内投射进的光影。

师兄，我没有爷爷了。

我是个没有家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