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流言

快第四节课了，江喻从早上就没吃东西，肚子饿得正闹腾。

这个办公室大多是保温杯泡枸杞的中年老师，大夏天的空调跟没开一样。江喻已经干站了好几分钟，刘海末梢都在滴汗，忍不住拽了拽校服衣领，巴不得赶紧回教室。

冯冀见她已经不耐烦了，放下批改作业的笔，开口道:“我怎么说也接手你们一年多了，你给我的印象除了没事会打同学的小报告一直都很好。最近怎么回事？”

江喻听了班主这话更觉得不对劲了:只是一天没写作业，不至于这么严肃吧？

可五班班主接下来却没有就着学习方面继续教训，还说出一番80年代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女孩子学习一般没关系，大不了以后找个有钱人嫁了，但不能不要脸吧？”

“您说什么？”江喻没听明白。

冯冀把眼镜下拉了点，从眼镜边缘凝视江喻:“陆盼什么成绩你知道吗？光荣榜上永远有她。物理也是非常厉害，下学期我准备让她去参加物理竞赛……”

江喻更不能理解了，怎么突然说到陆盼？

“就你们这个差距…你怎么能去抢人家的父母？自己家里穷就去偷别人的，要不要点脸？”

他们这个班主任也是三班的物理老师，而陆盼是他高一就钦点的物理课代表，他有多欣赏这个学生不言而喻。

江喻突然明白了: 我艹你大爷！穷？看来平时也没少听那些针对我的流言……

你tm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

……

江喻从来不是一个安静的人，至少在她自己看来。

相反极其有怨念。

“……老师你不用说了…”那层灰蒙蒙的阴影好像又降了下来，或者说从来都没消失过。

江喻转身就走了。

她还隐隐听到了冯冀最后说的几句话:“诶！怎么跟老师这个态度？真没教养……”

江喻走了一段路，突然不知道该去哪，她不再想回班上了，只能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手还在抖后又赶紧强迫自己冷静……

“江喻！江喻！”

她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她，还伴随着跑步声。

回过头发现是陆盼，她喘了两口气后急忙说道:

“你别听老师说、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跟一位玩得比较好的同学说了我们的事……我…我不知道她怎么跟别人说了！还传成这样…还告诉了老师……”陆盼越说越小声，昨天的羞愧好像又回到她身上，一直不敢抬头看江喻。

“我刚刚已经跟老师解释了！我、我一会儿就回班上辟谣！”

“你刚刚也在办公室？”江喻有一瞬间以为她在偷听。

“嗯……我在帮政治老师改作业…不是故意的我…”陆盼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和局促。

“你其实不用这样…我没怨你。”江喻绝望不只是因为这个。

而此时在四楼尽头处高二三班的教室里，有近一半的人在讨论江喻和他们班班花堪称家庭伦理剧般狗血的身世。按照这样的速度，估计下午就足以成为全级的闲聊话题了。

“江喻江喻！你中午要不要留在学校吃？”

“你今天怎么……”一中的走读生也可以选择留在食堂吃中饭，但周祺很少留在这，江喻随口问了一下。

周祺立马凑到江喻耳边小声道:“我妈中午留在单位不做饭，让我在学校吃……另外，我听那群男生说，许衍也要留在这……”

周祺是江喻从小学就同班的闺蜜，她们之间几乎没什么秘密。

“……好”她原本也不想待在陆家。“我去跟陆盼说一声…”

“陆盼？哪个陆盼？谁啊？”江喻最近烦得很，不怎么跟别人聊天，到现在连周祺都不知道她们那些事。

还需要跟初中部的抢食堂，晚去一步都要排好久的队，江喻去找了陆盼，让周祺先帮她排队，吃饭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跟她说。

然而学校里几乎哪哪都有人，只能抢了菜退而求其次回人还算少的教室里吃。

“我去…好狗血的剧情……你不是开玩笑吧？”周祺不禁想起她妈妈情有独钟的那些电视剧。

“哼，我觉得是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里进了两个女生:

“我去……真的假的？就我们班的江喻和那个陆盼？她俩差距那么……”

“咳咳！咳…”另一个女生注意到江喻也在教室里，赶紧示意另一个人闭嘴。

“你咳什么……哦哦！”说着俩人转头就出了教室。

周祺赶紧瞟了江喻一眼，见她低着头不想说话，也只好当什么都没听见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