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他们三个一直以来都这样宠着我，可以说是我讲的话句句听。

　　可我没有想到他们这次兑现承诺会这么快。

　　翌日清晨，一觉醒来我头一次不觉得腰酸背痛，只是眼睛哭得红肿，我脑袋昏昏沉沉，习惯性地朝周围摸索，看是谁又抢了我的被子，后来才发现被子正妥帖盖在我的身上，把我裹得严严实实，而我的身边空荡荡。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像是做了噩梦的小孩子从床上扑腾一下坐起来哭着叫妈妈一样——不过我只是飞快坐起来，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并没有掉眼泪。

　　床头有份三明治和牛奶，被角也已经被人妥妥帖帖掖好，但就是，缺了……缺了那三个我每天睡眼朦胧的时候，在我耳边争执着要第一个给我早安吻的男人。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有我最喜欢的人，他们都对我很好很好。然后一场大梦初醒，我只是回到了起点。

　　只可惜这个梦太甜蜜、太绵长。

　　我现在实在是有点儿不太清醒，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当哭，应当哭得昏天黑地，毕竟这可是超大份的失恋，可是我的泪腺像是坏掉了一样，一滴泪都挤不出来。

　　我摸出来枕头底下的手机，解开了锁屏。今天是周一，以前的周一我总欢欣雀跃打开手机看看自己又拿了什么荣耀称号，可是我今天打开，看着更新界面的“部分英雄数据已恢复，将赠送玩家关怀礼包”的时候，还是心头一痛，点了取消更新之后便把手机丢到床尾。

　　但我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把手机捡回来，咬着嘴唇点下了更新的选项，然后进入到英雄界面朝着我熟悉的三个面孔招招手以作告别，像个傻瓜。

　　“多大点事儿！”

　　我哼哼了一声，眼眶里含了些泪自言自语，然后强迫自己起身去拉开窗帘，叫自己沐浴一下阳光，暗示自己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但是我记得我原先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会忘掉把窗帘拉上，每天被太阳光晃醒都要发好大的起床气，是他们每天总小心替我拉得严实。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面迫使自己不去回忆一面将厚掩着的窗帘拉开，可当我拉开衣柜想换衣服的时候，看见里面排得齐整的男士衬衫的我终究还是彻头彻尾崩溃了。

　　我那日就曾明白，他们若是走了，这块空缺是再也填不满的，我也曾幻想过若是这一天到来，我肯定会好难过好难过。

　　不过这种难过的前摇有点儿长。我一睁眼的时候，只觉得恍惚，觉得不真实，可是这间小屋无论是哪儿，都还有他们的影子，我无论去做些什么，脑海里回想的都是我曾经和他们一同做过这些事情的场景。

　　这时候，这种痛苦才一丝一缕透进来，像中毒一样教人愈陷愈深。

　　那天听说他们也被灌输了喜怒哀乐，那我现在倒巴不得他们的记忆被清空，这样他们就不会如我一般受折磨。

　　我最后还是把自己藏在衣柜里哭了许久，之后带着满面的泪痕仰面躺在床上，干了的泪痕把面皮绷得紧紧的，又痒又刺痛。

　　哎，都说了自己不是爱哭鬼了，我暗自讪笑自己，坐起来又瞧了一眼床头的三明治，吸了吸鼻子，又想起来守约叮嘱我的，说我有胃病一定要记得吃早饭，我擦干净眼泪，开始一口一口吞着守约临走时给我准备的早餐，但却尝不出来什么味道。

　　末了，我想将盘子拿去厨房的时候，将它端起来才看见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是三行不同笔迹的“我爱你”。

　　是这样，我失恋了，在我们彼此相爱的前提下。

　　失恋呢，是一种钝痛，要在好长一段岁月里把人磋磨得精疲力尽，一向能逞强的我也不例外，感觉自己几天以来都快把下半辈子的眼泪赊来流干净了，每天最害怕的就是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我以为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但是始终客观的时间告诉我，距离他们离开我也就只熬了三天而已。

　　我尽力让自己忙起来，这样就可以不去多想，把自己全当成一台工作机器便好，所以我这几天总是在实验室里待到很晚。

　　一日夜里我到家的时候，屋里黑漆漆的，我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才摸到灯的开关，瞧了眼墙上的挂表发现已经快要到十二点了，我迷迷糊糊，心想着，十二点？是哪一天的十二点？

　　我又打开手机一看，零点一过就是我的生日了。

　　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我从冰箱里找了一个不知道冰了多久的小蛋糕出来，放在小小的茶几上，我就着微弱的灯光在杂物箱里翻翻找找，看有没有小蜡烛之类。

　　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因为蹲了有些久，两眼一黑跌在了地上，我晃了晃脑袋缓和了一会儿，而当我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的时候，我看见澜、铠还有守约正坐在沙发上，朝我伸出手来要扶起我。

　　“痛吗？”

　　“不……”

　　可当我撑起身想要把手搭到他们的手上的时候，我却又朝前磕在了地上——他们又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虚影，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