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铠出门替我请假之后，我像是得到了赦免似的，直接咕噜噜滚到床上休息，人一发烧就没食欲，想吃的都是那些冰的辣的，不过我提出来的要求都被澜与守约毫不留情面地驳回了。

　　澜叽里咕噜同守约小声询问了了什么，便从床边的塑料兜里摸出来医生开的冲剂去替我冲药喝，澜笑了笑，说以往这些事都是守约来做，他也想替我做点儿什么。

　　不过守约只是怔怔杵在原地，等澜把门哐当一声带上之后才慌慌张张跟过去，我把守约叫住，坐起身来去攀他的胳膊，笑嘻嘻跟他说：

　　“今天守约不要那么忙啦，来陪我待一会儿嘛。”

　　“我……阿召，我还有一点事，我去看看猪肝粥煮好了没有。”

　　“你不是刚刚才喂过我么？”我指着床边的空碗疑惑地搔搔脑袋。

　　守约现在蹊跷得很，往常这个时候他们三个总是要争个不休的，我这时候抬起眼看他，此时守约腥红的眸子比往日多了几分侵略性，挽起衣袖露出来的小臂也微微发烫，他躲闪着我的眼神，回避了我的这个问题，扭身就要走。

　　“守约，你怎么了……”我不知怎的，竟隐隐觉得不安，使了力拉扯着他的衣袖。

　　守约不知怎的，忽然倾身将我压在身下，呼吸粗重，他的力气大得很，我推不开他，有一瞬间吓得慌了神，但我知道这是守约，所以我也并没有那么害怕。

　　如我所想，守约并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不过他的脸颊热热的，眼角红红的。

　　“我不想让阿召讨厌我。”

　　“我、我为什么会讨厌你呀？”我困惑不解。

　　“这段时间如果像现在这样和阿召独处一室，我就……就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守约喉头一哽，定定看着我，低哑着声音同我讲。他颤抖着指尖抚过我的唇瓣，然后又像从梦中惊醒一般，触电似的收回。

　　我这时候想到那天他在厨房里拿凉水扑了满头满脸，还有他最近炽热的体温与那个落在面颊处滚烫的吻，心里突然有了答案。

　　“不会的。”我试探着拿胳膊环住他的颈子。

　　“对不起。我这样会不会让阿召觉得我很……很龌龊。但是阿召，你放心。”守约仿若没听见我的回应一般，自言自语。

　　守约这时候额上青筋暴起，但他还是紧紧捏着拳头，迫使自己着坐起身，然后一并将我拉起来，他背对着我，肩头剧烈耸动着。

　　“不会的！”我提高了声音，从他的身后抱住他，我能感受到守约身上的筋肉一瞬之间变得紧绷绷的。

　　我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知道守约现在一定是万般煎熬，而他哪怕是这种时候也把我的感受放在了第一位。我鼻子有点酸，伸出手去轻轻顺他耳朵上的绒毛，不知道能否给他一点安慰。

　　守约这时喃喃道：“我与他们两个不一样，我是魔种混血，自小就被人当成怪物看待，而现在，我竟然连这种魔种的原始欲念都控制不住，阿召……你会不会也觉得我——”

　　我这时心急打断了他的话，趴在他的肩头上急慌慌吐露：“我喜欢守约！不管守约是魔种混血也好，人类也好，我都一样的喜欢。”

　　我这人对感情实在迟钝，但是我今天看到守约这副模样，只觉得心里酸涩，又好多好多我从没学过说过的话都无师自通了。

　　守约听见我这样说，转过身来与我面对面，眸色深沉地同我对视着。他的眼瞳中的火焰翻涌不息但却并没有灼痛我分毫——那是一种我从未发觉过的一样情愫，大抵是爱在烧。

　　守约的呼吸还是很烫，但他如今克制着自己，给了我一个轻轻浅浅的拥抱，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所以我也这么喜欢着阿召。”

　　“我知道我这样可能有些任性，”守约缓缓开口说道，“我并不是想要独占阿召，只是，阿召可不可以，再多喜欢我一点……”

　　我闻言愣了一愣，原来一向喜欢折中调和的守约也会把这种事情记挂在心里，“可以”二字将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我倒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因为我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你了。

　　我想到这儿，点了点头之后柔声对他讲：“守约就是守约，才不会是什么怪物。”我又轻轻捧起他的脸，“毕竟守约到如今还先惦念着我的感受。”

　　我也不会接吻，从我这些年的肥皂剧中习得的不过是两人的嘴唇贴了一贴，我便仿着那个样子，将脸小心翼翼凑过去，在守约的唇瓣上轻轻一啄，唔，热乎乎的。

　　“那这样就是算是盖了个戳啦，我说话可一定算话。”我不好意思地摆弄着耳边的碎发，咬着嘴唇对守约这样说。

　　守约先是仿佛被雷电袭击一般滞在原地，我的这一句话好像触到了他的什么开关似的，他突然倾过身来，略显疯狂地延续了那个吻，守约的牙齿有些尖，交缠之时刺破了我的嘴唇，让我尝到了一点儿血腥味。

　　我一直紧闭着双眸，等这个绵长的吻结束之后，我将眼皮撑开了条小缝，那一刻，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因为我看见了半掩着的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盛药的瓷碗早已经打翻在地。

　　澜的眸光骤一下黯淡下去，而后头也不回，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