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

“奶奶，囡囡回来了……”

　　空旷的和室中，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张单薄的榻榻米。半新不旧的被子下，露出一张蜡黄而病态的面容。

　　千岁颤抖着手指抚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片银白的华发。划过额头上深深的沟壑，抚摸着浮肿的眼，再到凹陷下去的脸颊，千岁甚至都不能感受到老人鼻下微弱的呼吸。

　　察觉到脸上的动静，熟睡过去的千野奶奶颤动着眼皮，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床前跪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她莫名地觉得很熟悉，颤颤巍巍地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搭在那身影的脑袋上，像是小时候那般轻轻地揉了揉。

　　“囡囡。”

　　闻言，千岁颤抖着嘴唇，握着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红着眼眶，想要张嘴说点什么，但却哽咽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无法抑制的泪水从眼中滑落。

　　触及到温热的湿润，那手微微一顿，随即抖动着将拇指伸到她眼下，轻轻划过，拭去还在不断往外渗的液体。

　　“囡囡……不，不哭。”

　　“奶奶，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的，我……”

　　瘦弱，但却还有一丝熟悉的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老人嘴角拉起一个笑容。

　　“囡囡，近点，奶奶看看你。”

　　“呜呜呜。”克制的啜泣，抖动地肩膀，前方的黑暗，经历的一切不公都在此刻压垮了一个娇弱的女孩最后的坚强。

　　门外，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站在门牌前，注视那被年岁冲刷的字迹，一时间有些复杂。

　　贝尔摩德什么也没说，只扔给他一个微型定位仪，跟他说了一句话，去得快，兴许还赶得上见最后一面。

　　他风尘仆仆而来，来不及去问前因后果，自然也下意识认为她出了什么事。一路上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而最让他信服也抗拒的解释，是组织。除了组织，没人能够威胁到他身边一个女人的性命。

　　直到现在，他才惊觉，他被贝尔摩德耍了。

　　“你……你找谁？”

　　一个身型微胖的中年妇女拎着篮子，提防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千野家门口的黑衣男人。这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双锐利的眼睛，连脸也看不真切，总之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女人见他不答话，宽大的帽檐下，一双眼睛直直扫视过来，看得她心下一阵恐惧。

　　“来人啊！来人啊！”

　　不由分说地一阵尖叫不多时便引来了零零散散的几人，他淡漠的看了一周。

　　啧，麻烦。

　　“喂，你是谁？为什么在千岁家的院子。”

　　“赶紧离开，不然我报警了。”

　　门外稀稀拉拉的嘈杂声传来，千岁小心地给奶奶掖了掖被子，拉开门走了出去。

　　目光触及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千岁顿时愣在了原地。她颤抖着，不敢去与他的目光对视，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头顶那道阴冷的目光是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