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一刀子绝不还手

　　离开这个巷道以前，夏习蕴硬撑着打颤的腿起身，扫了一遍水泥地上的惨状。

　　三位发色不一的兄弟已经倒地不起，或许死了还是晕了，她不想知道。陈迭比他们更惨，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整个人瘫在那里，倒像是死了。

　　“啪嗒”一声，手里的尖锐物脱落滚地，夏习蕴怔住了。

　　自己刚才……是想开刀？

　　她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美工刀。是她自己的。还是新买的。她忽然像被触碰到某个开关一样清醒了。

　　面前站着的方觉溧没了外套只剩个褂子，不贴身，透过臂窝缝隙能看到他殷实的腹肌。

　　夏习蕴见了也没避嫌，因为她对那种被分成了八块的肉，提不上一点兴趣，可以说是欣赏不来。也完全没有当代小女生的害羞和一脸色相。

　　方觉溧上前俯身拾起地上的美工刀，离东西只剩几分米的距离时，唰的一下，眼前的冷白冷白的手一恍而过。

　　出手干净利落，等握着那刀收回时，被方觉溧拦下了，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很快出声，“新买的？”看样子是在认真打量她手里那把刀。

　　夏习蕴往他那一瞥，看见了脖颈上的一道痕迹。脑子里的回忆跳跃起来，她想起了那晚上自己的恶行。

　　也不能说是恶行，她那只能算正当防卫。只是……划的口子真不小。回忆与现实两相重叠，她竟然对眼前这人有点莫名的歉意。

　　方觉溧见她迟迟不回话，收了看着刀的眼，手没松，抬眸盯着正处发愣的人笑了，他声线低沉：“走吧，我送你回家。”

　　就这样被方觉溧带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夏习蕴直到看见标牌“氤氲路139”也还是没回过神了。放在平常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想东想西，可能是受了刺激，理智暂时不起作用了。

　　“我的错。”他撇下嘴角，说得柔和。

　　一路上方觉溧反省了很多地方。比如出教务室那会儿没跟着她，一酸就没脑子也不想想人家为什么长那么像，找不着人没第一时间想到她遇难了，以及没打死陈迭那个老色批……

　　夏习蕴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线，她诚恳道：“你没错，我要谢谢你。”不然她就当场开刀子出人命了。

　　“我该在出教务室的时候就把你堵了的。”方觉溧垂眼，说出的话还是很狂。

　　他继续说：“这样你也碰不到陈迭那道子人。”

　　“你哭吧，我不笑话你。”等他这句出口时，她更懵了。

　　“哭啊？哭出来心里好受。”他还边说边摇了两下她的肩膀，目光向下，移到了她手里紧握的刀。“或者，送我一刀子，绝不还手。”

　　你的病复发了？非要这个时候显露出来？

　　方觉溧对上她的眼，命令似的语气：“说话。”

　　说你妹。

　　夏习蕴魔怔了，她实在理解不了方觉溧洪水般涌来的愧疚根源在哪。

“我为什么要哭？不是还没做到最后一步吗？”

　　方觉溧：“你是被刺激的傻了？”

　　如果人真傻了，那么他有莫大的责任要担。他起了要照顾这个傻子一辈子的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