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容最近新学了一个词,叫命门,武学之中,拿捏住了一个人的命门,便是拿捏住了这个人的命,连容莫名觉得很适合他的爹爹和娘亲。
其实庄主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庄主看起来有多和煦温润,实际就有多冷心冷血,满心满眼里除了他夫人,便再乘不下任何人。偏偏庄主还有个坏毛病——当然这种话只有惊鸿和银河敢在私下里说说——那就是庄主很爱在他夫人面前装良善,所以即便很是厌烦连小庄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他也不展露丝毫,只是默默地又加重了连小庄主的课业。
连容很难过,于是连容决定悄悄地去告状。
九酝觞蹙着眉头想了想,让连容附耳过来。
第二天,武林盟主夫人又跑了。
武林盟主平日的一袭白衣变成了玄色锦袍,黑得跟他的脸色一样。
无垢山庄上下人心揣揣。
庄主发疯预警。
连容颠颠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安慰她爹爹,“爹爹我还在这儿呢,娘亲那么爱我……当然娘亲也那么爱您,过两天肯定就回来啦。”
连城璧终于意识到孩子这种纽带的存在的重要性了,那是他和九九的孩子,九九有多喜欢这个孩子,也就有多爱他。他看了看连容那粉雕玉琢酷似九酝觞的小脸儿,眉头也不皱了脸也不黑了,心头突然微微涌上了一点暖意。
另一边九酝觞懒洋洋地骑在她的“乌云盖雪”马上,跟惊鸿埋怨道:“你说这次璧璧能不能想明白?那是他亲儿子嘞,怎么从他出生到现在璧璧还是这么不待见他?”
“庄主本就是个寡情的人,身边也没有兄弟姐妹,再加上当年教主难产,生小庄主的时候差点去了半条命,庄主对少庄主有些隔阂也是正常。”
家庭幸福美满的九酝觞其实很难想象世上竟有父亲不喜欢儿子的道理,不过想想连城璧以前过的刻板生活,寡情冷淡也不是不可能。
典型的从小缺爱。
“教主又心疼了?”
虽然惊鸿的声音平稳而毫无起伏,但九酝觞还是听出了其中的生无可恋——教主,我不想再吃你们的狗粮了。
好咯。
其实这次出来是有正事儿的,那就是当年移花宫邀月宫主传给花无缺的上古神剑,碧血照丹青,重出江湖了。
这才是配得上连城璧的剑。
也算了了九酝觞的一个执念。
——
夫人回来了,众人终于敢喘大气了。
连城璧牵着连容,仿佛望妻石一般看着九酝觞,眸子里盛了千种情绪万分思念,眼尾微微下垂,就像是拼命压抑委屈的孩子。
看得银河眼皮一跳。
偏偏九酝觞乐得配合,众目睽睽之下钻到连城璧怀里,依偎着跟他讲她是如何去拿到了碧血照丹青。
然后惊鸿和银河就会看着他们庄主一面搂着夫人腰不放,一边板着脸说,“白天莫要这般拉拉扯扯。”
我呸!
“包包也要好好练剑呀,到时候也给包包找个好兵器。”
连容脸也黑了,他真的很不想承认他的小名叫包包但是没有办法,谁叫九酝觞怀孕的时候喜欢上吃莲蓉包了呢?孕妇嘛,一冲动就决定这么取名了,然后就被另一个同样陪着妻子冲动的武林盟主直接昭告天下了。
反抗是不敢的,只敢略略略。
“九九。”
“嗯?”
“你欠了十日没有说。”
“呃……这不是不在家嘛……”
九酝觞的声音越来越弱,隐约觉得自己怕是要凉。
“璧璧?”
连城璧笑得温柔缱绻。
——
济南今日的茶馆有些沉寂。
一个老太太走了进来。
说是老太太,可她的周身气度,让她看起来比年轻姑娘更加吸引人,举手投足之间,让人不敢心生轻慢。
“敢问可是发生了什么?”她问说书先生道。
“在下刚讲完近日江湖上的一桩痴情事,在座不免感怀。”
“何事?”
“上月,前武林盟主夫人过世,前盟主命人打制双人棺后服毒自尽,与妻同葬。”
“真真是个痴情人呐……”
沈璧君恍惚间想起当年那个白衣如雪的少年,那个待人温和有礼细致入微的少年,他看似对谁都和煦至极,但实际却比谁都无情。
最无情的人,爱起来却最是炽热。
一双手握上了她的手。
“我还偷了她十两银子没还呢。”
沈璧君微微转过身,“今晚,叫上四娘和杨兄一起喝杯酒吧。”
“好。”
【但求连城璧•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