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农夫与蛇

“我母亲……我母亲便是你杀的？我沈家庄上下那几百条人命都是你……”沈璧君颤抖着唇，举剑指向连城璧，目光中尽是恨意。

连城璧在心里冷笑一声。

别人的一句话便可如此疑他，连城璧很是好奇，此情此景若换成萧十一郎，沈璧君可还会这般？

沈璧君以为连城璧默认了，霎时间就红了眼圈，提剑欲刺，被一旁九酝觞死死拦下。

“沈璧君你冷静一点！连城璧为什么要杀你全家？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连城璧没有理会沈璧君看向他的眼神，只是神情柔和地看着九酝觞，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一般。

九酝觞不知道连城璧此时到底在想什么，她相信连城璧不会灭人家满门，但沈飞云的命……

而且自己这事儿还没能来得及跟他解释，也不知道他现在生不生她的气。

准确来说，恨不恨她。

这么一想，九酝觞的眼神便微微有些黯淡了。

连城璧直勾勾地看着九酝觞，轻声开口，说的却是对沈璧君说的话：“沈飞云是我杀的，污蔑家父之仇，一日未曾忘。”

九酝觞知道连泽天受辱而死一直是连城璧心里的刺，没想到他竟然主动说出来了。

“什么污蔑……”沈璧君喃喃地问。

九酝觞尽量公正地点明了沈飞云的行为。

连城璧看到了九酝觞眼里的惊讶，突然忍不住地笑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便什么也不顾了罢。

小九，你可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现在的我，就是条恩将仇报还贪心的蛇呐。

你想护着我，那我便如你所愿，代价，我便自取了。

“沈姑娘，江湖便是这样，恩不一定报，但债必偿，你若想再替你母亲报仇，连某随时恭候，只是现在连某便不陪你了。”

说罢连城璧拂袖欲离。

九酝觞只拦住了一个，风四娘冲了上去，一把蓝玉剑挡住了连城璧的去路，“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看着逍遥侯死。”连城璧淡淡地说，轻轻弹弹剑锋，风四娘的剑便脱了手。

“你们跟来也可以，现下他们两个正厮杀，万一萧十一郎分个心，剩下的便不用我多说吧？”连城璧收回看向风四娘的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路，蜿蜒通向前方。

眼见着连城璧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路的尽头时，九酝觞实在是撑不住了，她大声冲连城璧喊道。

“连城璧你给我活着回来听到没有！”

她真的很害怕，她害怕连城璧恨她，她更害怕连城璧回不来了。

黄昏，夕阳无限好。

等着的人，除了她们三个，还有玩偶山庄里那两个老人。

红衣老人沉吟着，缓缓道：“至少他是很难回来了。”

风四娘的心已下沉，她自然知道他说的“他”是谁。

绿袍老人突也道：“也许，他们两个人都不会再走回来。”

沈璧君这时候居然看起来很镇定，“我要走了。”

“无论他是死是活，我都要去陪着他。”

“九姑娘，你来吗？”

夕阳更绚丽。

屋子里只剩下风四娘一个人。

她没有理由与立场奔赴战场，可她也不愿离去。

况且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呢？

风吹过了，乌鸦惊起。

风四娘回过头，就瞧见了杨开泰。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还是站得那么直、那么稳。

这人就像是永远不会变的。

他静静地瞧着风四娘，缓缓道：“我还是跟着你来了，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还是要跟着你。”

平凡的言词，没有修饰，也不动听。

但其中又藏着多少真情？

风四娘只觉得心头都热了，忍不住扑过去，扑入他怀里，道：“我希望你跟着我，永远跟着我，我绝不会再让你伤心。”

杨开泰紧紧搂住了她，道：“就算你令我伤心也无妨，因为若是离开你，我只有更痛苦、更伤心。”

风四娘流着泪不停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忽然发觉，被爱的确要比爱人幸福得多。

——

无垢山庄。

这是一间极其华美的屋子，装饰风格是漠北那边的样式，十分贴切，几乎以为一掀帘子，外面便是黄沙满天了。

九酝觞已经发呆一天了。

她在捋顺这一切。

那日，她和沈璧君各带回了各家的人，逍遥侯已经掉悬崖底下去了，掉之前被连城璧割了喉咙，可以说是死得透透的。

沈璧君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于是她选择相忘于江湖了，跟萧十一郎走了，而九酝觞则扶了连城璧回无垢山庄。

九酝觞诚恳地道了歉，为自己隐瞒魔教身份一事，连城璧意外的淡然，只说他理解，却让她更加揣揣不安了。

谁知到了无垢山庄之后，不安的预感成真了。

事情解决了，九酝觞自然要第一时间赶回去，况且还有九白的事等着她，所以她马不停蹄地就要离开无垢山庄赶回漠北。

就在她跟连城璧辞行的时候，防不设防的她被连城璧干脆利落地迷晕，醒来就在这儿了。

最要命的是，八百年没上线的系统开口了：任务失败，连城璧黑化。惩罚：自现在起宿主不能运功，直到黑化解除。

亏她决战的时候担心得差点为他哭。

九酝觞抬脚踢翻了一个香炉。

“叫你们庄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