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到了山脚下，林哲把车停在守林小屋旁，抬头看看陡峭的山崖。

　　“东西提好，你一年没来，我带你上去。”沈梓庄说着，走将近九十度的山崖下，绕了下路到背后。

　　山脚不远处的陂没有那么陡，还有些绳子。沈梓庄轻车熟路的走到一个位置，手脚并用开始往上爬。

　　林哲站定，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

　　等沈梓庄爬到半山腰的平台，扔下来一个绑着绳子的篮子。

　　林哲走过去，把东西放进篮子，沈梓庄就把篮子拉上去。

　　林哲摸摸山岩，憋口冷气，开始往上爬。

　　“来。”沈梓庄伸手，把他拉上来。

　　林哲借力上去，随后拍拍身上的灰尘。“还好，这个点没人。”沈梓庄提起吃的，顺着平台往前走。

　　林哲到那的时候沈梓庄已经开了一瓶啤酒坐在那块石头上了。他盘腿坐下，开了一瓶酒。

　　沈梓庄举瓶，林哲笑了笑，酒瓶相碰清脆的声音让他有点出神。

　　一阵铃声响起，林哲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喂。”

　　“林哥，你在哪呢？”

　　“有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几个过完年就回学校了。”

　　林哲喝了口酒：“再说。”

　　“……好吧。”

　　“挂了。”话音未落，林哲挂断电话。

　　沈梓庄憋笑问：“你那帮小弟？”

　　林哲看看他：“嗯。”

　　“你来没告诉他们啊？”

　　林哲又和他碰碰杯：“没必要。”

　　沈梓庄咧着嘴，喝了一口。

　　林哲转头，看看面前的风景，整个小镇都被尽收眼底。

　　山腰上的风冷的让人忍不住打颤，石头上的雪已经有些融化，沈梓庄捧起一点雪，朝林哲扔过去。

　　林哲避闪不及，被雪迎面一击。

　　他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冷。”说着，对手心哈了口气，搓搓手。

　　“你呀，就是城里待惯了，这点冷都受不了。”沈梓庄喝口酒，剥开花生。

　　林哲看了看他，没说话。

　　沈梓庄的眼里的光暗淡下来，苦笑了一声：“早知道，就不带你来这了。”

　　林哲喝了一口酒，那种冰冷顺着喉咙划过脊椎，极其刺骨，让他终生难忘。看着酒瓶，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哲低头，拇指的指腹覆上颈脖的项链，感受着刻在项链上的字母，和那份铁质的冰凉。

　　“她不在镇上吧…”沈梓庄沉默了好久，小声的询问。林哲动作一顿，看着地上正在消融的积雪，没开口。

　　“也是，她在这，你是不会来的。”沈梓庄不自在的摸摸头，“今年是第三年了……，我知道，就算今天我不带你来，你自己过几天也会回到这个地方。”

　　沈梓庄没再听见林哲开口，但在他说完以后，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他听力好，他好像听见林哲发出了一声轻叹。

　　小镇的冬天，总是透着一种凄凉。

　　大概下午三点，他们才下山，骑着小电驴到了小店。

　　“走啦，过两天有时间再来找玩。”沈梓庄拍了拍他。

　　“嗯。”

　　“哎呀，热情点嘛，就这反应。”沈梓庄又拍了拍他。

　　“……”

　　“我真走了。”沈梓庄拿上外套。

　　“……”

　　“好吧，爸爸这么叫你你都没反应，走了。”沈梓庄故作生气的起身。

　　林哲被他气笑了，骂道：“滚吧。”

　　沈梓庄“哈哈”两声，走出小店。

　　林温玉回来的时候，林哲正坐在火盆面前发呆。听见动静，林哲才慢慢的抬头。

　　“怕是哪天别人把店里东西都偷光了你都不知道。”林温玉坐到他对面。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林哲拿起火钳，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煤炭。

　　火星子窜上来，林温玉躲了躲：“唉，手气不好。”

　　“少打点麻将吧，伤财伤身。”

　　“知道啦，每年来都说。”林温笑了笑，“下午去哪玩了？”

　　“方山。”

　　林温玉看到微信收款就知道他下午出门了，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林哲去了方山。

　　晚上林温玉忙乎一阵，弄了一桌菜，林哲吸吸鼻子，等林温玉从厨房到小厅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洗好碗筷坐在那了。

　　“呐，都是你爱吃的，中午在方山没吃多少吧，晚上多吃点。”

　　“昂。”

　　“晚上出去吗？”

　　林哲扒口饭，摇摇头。

　　“镇上的天气越来越冷了，比不了城里，衣服带够了吧？你可别感冒了。”林温玉咬着肉丸，含糊不清的关心道。

　　林哲：“嗯。”

　　“听说，三郊进镇的路前两天被雪压塌了，正在抢修。”

　　林哲夹菜的动作猛的一顿，前端的排骨掉进汤里。林温玉夹起汤里的排骨，放回他碗里：“没有人员伤亡。”

　　林哲缩回手，低头咬排骨。

　　“唉…”林温玉放下筷子，“这两天我看见了，你或许真的走出来了，但……”

　　“今天不去。”林哲打断她。

　　“你要去我也拦不住。”林温玉撇撇嘴，看了他一眼。

　　每年冬天，林哲来到立帆镇的第二个晚上总会失去联系，没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