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节哀

　　秦霄贤还是没能赶上。

　　沈暮的爷爷身子一直不好，沈暮出事那会儿老爷子难受得不行，下楼摔了一跤就再也没站起来过。

　　那个时候医生就说过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老爷子的病情非但没有恶化，反而身子骨越来越硬朗，甚至老要自己挣扎着站起来。

　　沈姝他们一开始都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好几次撞见老爷子坐在病床上拿着沈暮的照片说着话才知道应该是老爷子不相信沈暮已经死了。

　　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的心率不稳，吓得沈姝差点忘了该怎么喊医生。

　　何九华抱着沈姝在手术室外边儿轻声安慰着，沈岁已经在她爸怀里睡着了，沈淮那不讨人喜欢的媳妇儿这会儿也挺安分，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主治医生首先走出了急救室，所有人一瞬间将医生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爷爷怎么样了？”

　　“手术成功吗？”

　　“我爷爷怎么了？”

　　“死了吗？”那媳妇话一说出口，就被他们几个人狠狠地瞪了回去。

　　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疲惫：“各位家属，病人最多还有两个小时，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

　　爷爷被推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说话。

　　等麻药的劲儿过了，爷爷慢慢清醒了，他们已经整理好了情绪，都笑着看着他。

　　“我的时间不多了。”沈姝还没开口，爷爷就抢先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医生说您的手术很成功。”沈姝狠狠的颤了颤，又笑着说。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爷爷拍拍她的手。

　　“你们都出去吧，”爷爷看着其他人，“沈姝留下，我有话要对她讲。”

　　沈姝回头看看何九华，何九华回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待所有人都出去之后，爷爷拍拍沈姝的手说：“以前呐，和沈暮关系最好的就是你了，”老爷子一下一下拍着她的手，好像想起了往事，“那时候沈暮老护着你，其实你们小孩子都不会说谎，一说谎就能看出来。”

　　沈姝没忍住呜咽了起来。

　　“那会儿沈暮其实也还小，也就七八岁，大小就被送去当男孩儿养了，”老爷子摇摇头，“这孩子太不容易了。”

　　“好不容易熬出点儿成绩了，还没看着她成家呢，她竟然先走了。”老爷子笑笑。

　　“我心疼她，好好的孩子，被她爹逼着去学相声，都不知道该怎么喜欢别的东西，”老爷子叹了口气，“幸好学出了点样子，算是犯了咱家的忌讳，做人就要在这世上留下点什么。”

　　沈姝哭出了声音。

　　“啧，就是只见过那小子一面，挺可惜的。”

　　沈姝楞了一会儿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颤颤巍巍拿着手机就给秦霄贤打电话。

　　好家伙，这会儿凌晨四点，这厢秦霄贤刚迷迷糊糊睡着，接了电话，顿时一个激灵就跳下了床，随便搂了件外套就出门儿了。

　　秦霄贤家在二环内，老爷子住的医院在石景山区的小角落里。

　　就是开飞机也赶不到。

　　秦霄贤开着玛莎拉蒂不知道超速超了多少，赶到医院的时候何九华就在门口等他，愣了一瞬才把他往病房里带。

　　秦霄贤进去的时候只有沈姝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医疗器械没有检测到心跳发出来的尖锐警报声。

　　“请节哀。”

　　这三个字让三年前那场噩梦又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沉溺在黑暗里。

　　“沈暮来接我了吗？”

　　他这样问自己。

　　却没有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