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腾空而起的时候,Elsa几乎吓掉了魂。
坐着的木杖突然被抽空,身体一下子被抛上高空,寒风带霜扑面而来,Elsa一声尖叫被堵在嗓子眼里。狂风呼啸,她的发辫在身后狂舞,凌乱发丝不断抽打到脸上。风声之上,Jack哈哈大笑;除了欢欣,她还能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些别的意味,某种她渴望拥有的东西,透过他的笑声传达出来,她却无法抓住。
这种无处用力的感觉极为骇人,Elsa下意识抓紧身边的人,手臂缠上他的脖颈,恐惧战胜矜持,她将脸埋进Jack的肩窝。耳边响起冰灵低沉的轻笑,腰上手臂一紧一提,Jack劲瘦有力的身躯紧贴着她柔软的身侧,是狂风中唯一可靠的支柱。
“Elsa抬头!”他叫她,声音里带着笑意,语气鼓励的同时又带着点恶作剧成功的狡黠,“抬头看,别怕!我抱着你呢!”
Elsa搂住他的手臂紧了紧,终是鼓起勇气抬脸,空气中纷飞的寒霜却趁机钻进两人之间,即使是她也觉得冰冷刺骨。北风尖利的怒号着,在耳边形成一个呼呼作响的罩子,除了Jack的大喊,她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她不禁想起从皇宫卧室窗户看到的画面,孤独的海鸟在狂风暴雨中挣扎,面对愤怒的大海,海鸟的黑影显得如此渺小。
片刻,Jack放慢速度,带着她缓缓降落。Elsa忍不住睁开眼睛,就见Jack带着两人落到了冰雪城堡的尖顶上,木杖以塔尖为支点横放着,像根细细的跷跷板。余光中她能看到下方的城堡,以及城堡下的悬崖,不见底的高度看得人头晕目眩。
Jack搂住她一脸轻松的在木杖上坐下:“Elsa。”
Elsa只往下看了一眼就又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高了一个八度:“Jack!不要停在这里!”
“没事没事,”Jack拍拍她的肩膀,“没什么可怕的,有我在呢,不会让你摔的。相信我,Elsa。”
相信我。
镜中陪伴她成长的Jack也经常这么说。Elsa抬头看着他,Jack冰蓝色的眸子清澈真诚,戏谑之下是毫无杂质的关切。他们是如此相似,从体貌到性格,从爱好到行事方式,如若不是记忆不同,简直就是同一个人。想起镜中Jack的只言片语,Elsa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想,却被眼前人的动作打断了。
Jack薄薄的唇现出一个笑来,抬手在她鼻尖上一抹。一股沁凉的寒流从他指尖涌入,Elsa一个激灵,神智瞬间清明,视力也清晰不少。体内冰雪力量愉快的震颤着,欣然纳入冰灵的魔力。Elsa瞪大眼睛,Jack一脸了然的笑,扶住她后脑勺,让她看眼前的景致。
“这个方向是英国,”Jack抬手指向远方,“冷幽默的民族,戏剧挺好看的。往这个方向飞是挪威,再往前是瑞典,巧克力很棒,” 他舔舔嘴唇,“这边是丹麦,荷兰,比利时……”
他声音低沉悦耳,打趣起那些国家来,带着股冷冽的幽默感,听得人耳目一新。Elsa静静的倾听着,不免心生向往。她虽然看不见他说的那些国家,却能根据他的话在心中描绘出朦胧又新奇的景象。距离让一切都变得渺小,从北山上看,Arendelle几乎消失在地平线上,她的烦恼、担忧和恐惧也随风而去,消失在水天一色的远方。
“瞧,”Jack笑得有些得意,“我就说没什么可怕的吧。”
Elsa点点头,见他仰头对着远景出神,好奇的问:“你经常这样吗?像这样坐在高处看风景。”
“嗯……哼。”他拖长调子,心不在焉的点头,白皙皮肤下喉结一滚,看得她莫名脸热。这样的Jack是她从未见过的,他不再只是镜花水月的影响,而是活生生的坐在她身边,微凉的体温,悦耳的男低音,甚至是混着松针香味的清新气息,都离她如此之近。凝视着他瘦削的侧脸,Elsa微微出神,她原本以为他们是朋友,但也许她对他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
“Jack……”她突然开口,语气轻柔,“你多大了?”
“嗯……嗯?”他回过头来,眼睛眨了两下,似乎才看清眼前人似的:“呃,大概……一百多岁吧?我记不太清了,总之是很多年的样子。”
“记不清?”Elsa疑惑一偏头,“你一直是这样的吗?从出生起就是冰灵吗?”
“我……我不记得了,”Jack懊恼的一蹙眉,“我只记得从一片冰湖里醒来,之前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我醒过来,看到这根——”他拍拍身下的长棍,“——牧杖,感觉这应该是我的,就拿来用了。”
“如果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Elsa越发好奇,“Jack Frost不是个通用的名字啊。我小时候还听过关于你的童话呢。”
“关于我的童话?”Jack高高扬眉,“说我什么了?”
想起小时候自己在窗子上画小人的记忆,Elsa噗嗤一笑,捂住嘴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书上说,你是个白胡子的老头,吹口气就是冬天的北风。”
“老头!还是白胡子老头!”Jack摆出一副夸张的被冒犯的表情,竖起食指在她眼前来回的晃:“不不不,亲爱的女王陛下,您要这么想就是大错特错了。我可一点都不老,虽然我一百多岁了,但我一点都不老!”
他的神态和语言都似曾相识,Elsa眨眨眼,突然想起来,镜中的那个Jack曾说过,他“才三百多岁”……
Jack一耸肩,褪了笑:“我不记得我是谁。Jack Frost这个名字是月中人告诉我的。这是他唯一一件告知我的事情。”
“月中人?”
“嗯,”Jack若有所思的凝望着白雪皑皑的山巅,“那天我醒来的时候,月亮又大又圆……在黑暗中我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个。月亮上有人,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我,但从来不跟我说话——”他的表情中露出一丝委屈的愤怒,“——除了告知我的名字以外。”
Elsa恍然:“你刚才说……我是一百年来第一个能看见你的人?”
“没错,”Jack看向她,眼神专注而热烈,“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能看我一眼了,”他咧嘴一笑,“而且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Elsa一呆,眨了眨眼睛,强自镇定的偏过头,双颊慢慢热了起来。Jack轻笑一声,视线在她身上停留许久后,也和她一样开始眺望远景。待脸上温度降到正常水平,Elsa轻轻唤了声:“Jack?”
“怎么?”
“如果你想找人说话,可以随时来找我,”Elsa越说声音越轻,“只要你不嫌弃,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Jack看了她好一会,才低低的“嗯”了一声,语气有些不稳。
莫名情愫在两人之间流转,尴尬的同时又令人心生暗喜。Jack轻咳一声,捏了捏她的手:“Elsa。”
“嗯?”
“准备好,我们下去了。”
Jack吹了声口哨,执起她的手,纵身一跃。Elsa尖叫一声,本能闭上眼睛,紧紧攥住他的手。这回冷风却没像刀子似的刮她的皮肤,身上似乎贴了层无形的护罩,阻止了寒风侵袭,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雾。
Elsa睁开眼睛,正看到地面疾速撞上来:“Jack!!!”
“看我的!”
俯冲到最低点,Jack猛然转向,攥着她直直冲上天空,飘扬的冰霜在身后留下一道完美的U型曲线。Elsa心脏几乎跳出来,她的尖叫和冰灵的大笑混在一处,惊起林中鸟雀无数。尽管有Jack的魔力保护,她仍觉得冷,是那种刺激而令人警醒的冷意。确定他们不会再掉下去后,Elsa才完全睁开眼,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Jack笑得欠扁:“怎样?刺激吧?”
Elsa想瞪他,却不得不承认,刚才确实挺刺激的。尽管心脏还在砰砰砰跳个不停,体内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情绪的巨大落差释放了郁积的压力。
“你说要下去的。”她谴责道。
Jack嘿嘿一笑:“让我再飞一会儿。”
他把握着法杖的手也伸过来,让她握住,形成一个面对面的环。掺着冰霜雪粒的寒风将他们旋转着向上托举,两人身后的斗篷都被风吹得鼓鼓的。转速越来越快,离心力拉扯着他们的身体;只听“刺啦”一声,Elsa肩上一松,半透明的冰晶斗篷被扯开去,被旋转的寒风撕碎,散落在空中;接着,Jack的褐色毛皮斗篷也松开了,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Jack!你的斗篷!”
“没事!”他大声回应,朝她笑得傻气十足,“反正我不怕冷!”
木杖弯曲那头开始冒出霜花,在空中留下一串飘逸的螺旋形痕迹;Jack且笑且叫:“Elsa!喜欢飞吗!”
虽看不见自己,Elsa也知道她现在肯定笑得跟他一样傻:“喜欢!”
建立城堡的感觉都比不上飞翔带来的快乐,这是彻底的自由不羁,没有任何束缚。疯狂的旋转让Elsa有些头晕目眩,Jack的笑脸是模糊景致中唯一清晰的景象,他的出现总能解开她心中的束缚。Elsa心中突然涌现出强烈的喜悦,强烈到无法抑制,心脏饱满得几乎爆炸开来,她想告诉,不,必须告诉Jack,他对她的意义。
她凑过去,靠在他耳边轻声道:“Jack!我喜欢你。”
冰蓝双眸惊愕的瞪大,Jack手上一松,Elsa的身体顿时如断线风筝一般远远被抛开了去。
坠落带来的失重感几乎跟飞翔的一样棒。血液涌上来,耳中全是血流奔涌的轰鸣,她在空荡荡的天空中坠落,周围是一成不变的模糊画面。死神就在地上,长开怀抱等着她,Elsa突然想闭上眼睛,等待。时间在此刻无限延展,死亡的边界是永恒,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坠落,异或是在升向天堂;死亡是件轻松的事,比活着要轻松许多,也许她能看到父母,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
“Elsa!!!”
Jack惊慌得变调的喊声唤回了她的神智,Elsa浑身感官都被他这一声惊醒过来,银发少年惶恐的脸庞在视野中越发清晰。冰雪魔力本能的喷涌,绵白雪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地面上迅速累积。风声在耳边尖啸,Jack精瘦的身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下来,展开双臂,将她紧紧搂住,借着冲力在空中翻转一圈,将自己垫在Elsa身下。
“噗”的一声闷响,两人直直扎入了雪堆。
Elsa银发四散,和雪片一起盖住了Jack整张脸,他一手搂住Elsa腰,一手在雪堆里扒拉一阵,握住法杖后双腿一蹬,借着风力带Elsa冲出雪堆,再稳稳落到地上。
Elsa一站稳便开始整理头发,Jack看着她的背影,略心虚的唤:“呃……Elsa?你,唔,你还好吧?”
女王手一顿,随即语气平静的道:“第二次了。”第二次差点害她摔下去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果然是单身太久了,一遇上女神就掉链子……
_(:зゝ∠)_
Elsa拍掉身上的雪,转身面对他,表情和语气一样冷静,唇边甚至还挂着一丝笑意:“没事的Jack,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会接住我的。
Jack长出一口气,讪讪的挠头:“啊呵呵,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呵呵。”
看着他红透的耳廓,Elsa微微挑眉,未加评论。她低头检查自己的冰裙,随手一拂,薄如蝉翼的斗篷凭空出现,和原本的设计并无二致。Jack吹了声口哨,赞叹不已:“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Elsa侧头,那一瞬无辜的表情可爱至极,随即恍然,“你是指用冰做衣服?”
Jack点头,牧杖一转,大头朝下在足尖上一点。他试着在脑海里想象出一只鞋子的形状,结果却只弄出了一层薄冰覆在脚面上。Jack嫌弃的“咄”了一声,用力抖了抖腿,将冰霜甩掉。
Elsa忍俊不禁,水润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唔,”指如青葱,轻点樱唇,“你试试把冰雪一层层叠起来,想象一下雪粉慢慢累积出形状的样子。最好先在脑海里有个模型……”
Jack听得云里雾里的,木杖一挥,试着想象一只更具体的鞋子模型……然后双脚就被埋进了一个雪堆。
他懊恼的把木杖一扔:“不行,想不出来。”
Elsa开口试图再给他解释清楚,Jack却打断了她,颇有些无赖的道:“要不你帮我做件衣服?”
被人无视百年,他自言自语惯了,不小心就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Jack就没指望她能答应,Elsa却眨眨眼,接着便点头,一脸认真的问:“好啊。你想要什么样的?”
“呃……”Jack摸了摸鼻子,临时起意撒个娇,哪能有什么想法,他打了个哈哈:“你看着合适就好,我不挑……呃,我是说,以你的眼光,肯定比我挑得好。”
Elsa唇角微微一翘,伸出双手:“可以吗?”(May I?)
素白纤手位置正好跟他的腰带齐平,Jack瞬间想起千百个不纯洁的画面,对上Elsa那双干净的眸子,登时满脸通红,耳朵里都要冒出蒸汽来,轻咳一声撇开眼:“咳咳,当,当然可以的。”
Elsa眸中还透着些不解的神色,但看他尴尬的样子,双颊也泛起了粉光。她咬住下唇,垂眸盯着他的衬衫,粉蓝色雪粉从手心冒出来,纷纷落在泛黄的布料上。与Jack的不同,Elsa的魔力质感更为细腻,召唤出的雪绵密洁白,如烟如雾般萦绕在他周身。
Jack不自觉张开了嘴,看着平淡无奇的衬衫从底部冒出白霜,仿佛一片荒地上突然破出了草芽,接着是灌木,最后长成枝繁叶茂的苍天大树。Elsa的手缓缓上移,未直接接触,却让Jack有种她在爱抚自己的感觉,而那些魔法冰霜也随着她的手向上生长,最终将他的衬衫变成了一件带兜帽的深蓝色短罩衫。
“哇哦。”Jack喃喃,惊艳得想不出别的话好说,只好又重复了一声:“哇喔。”
Elsa退后一步,上下打量自己的成果,眼里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喜欢吗?”
别说这件衣服的样式很得他心,就冲着是Elsa做的,他就必须得喜欢。Jack总算是能理解孩子们等礼物时的兴奋了,难怪North总说圣诞节是人类最期待的节日。他扯了扯收紧的袖口,还挺结实,又一脸新奇的戳戳肚子上的大口袋:“这是什么设计?怪好看的。”他在人间飘了一百来年,从未见过这种款式的罩衫,难道是她自己设计的?
Elsa一眨眼,含糊的道:“就是……我从书上看到的。”
Jack还在打量自己的新衣服,像个心满意足的小孩子似的这儿捏捏,那里扯扯。Elsa莞尔,上前一步,将他的兜帽翻出来,将系带从帽檐里抽出后,又细致的将肩部和手肘的缝线位置整理好。看着她微垂的侧颜,Jack突然想起曾经见过的场景,那些感情甚笃的夫妻,妻子耐心给丈夫整理衣物的时候,丈夫脸上都会露出温柔到肉麻的笑,而他现在也是唇角止不住的上翘。
Jack!我喜欢你。
Elsa的话在耳边回响,Jack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Elsa……你刚才是不是说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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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时战敌论表白的错误方式?
作者时战敌5552字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