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城里挂吊瓶

绳棉内心的急切旺盛的要破土而出，她的四肢从未如此绵软无力，心跳也数不清楚，她感觉血液上涌。她打听了很久却什么都不知道。最痛苦的是，她开始思考整件事情的意义。当人身处某件事情中间，她却开始看不清事物的样子。

但是还好她运气够好，挂水的时候身上开始大片的起红疹。“杨棉过敏。”

二十三天都没有出现的红疹大面积浮现，她喉咙和舌头肿了起来。天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医院里的护士吓了一跳，跟医生火速打起了120。

绳棉绝望的闭眼，含泪撞死。此刻她宁愿死在那广袤的杨树林里，也不愿意对着现在的场景。

身无分文，面色蜡黄，皮肤焦黑，身上发臭。大片的疹子开始瘙痒，此刻绳棉在床上不知所措。高烧虽迟但到，她开始了一阵又一阵的发痒和燥热。

迷迷糊糊里，绳棉透过眼泪和眼屎的余光里，看见了邋遢的自己。不知道是被自己还是被别的恶心到，她“哇”的一口吐了医务人员一身，然后晕了过去。

在她过去17年的时间里，她从没有这样子见过自己。叔叔总是思虑周全，借鉴了不知道多少女人的闺房给她装饰浴室和卧房。爸爸对她疼爱有加，什么时候都是纵容她的，总是把她装扮的很美。

朦朦胧胧里，她记不起自己有什么时候是难看的。就算是儿时呕吐，爸爸也会用手笼着她的头发，备好清水细声安慰她。哪怕是跟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在凌晨喝的烂醉，她也是妆容齐全的，似乎总有个人照顾她。

她朦朦胧胧的，忽然间想起了那个男孩子的模样，北。

医生絮絮叨叨的讨论，一面把她送进icu。因为人已经昏了过去，所以绳棉昏昏沉沉的做梦了。

她人生有一半时间都是恶魔，爸爸很包容她，花费了很多时间去调节这个没有母亲的女孩子的情绪。他耐心的，近乎虔诚的保护他，尽一切可能让她做自己。尽一切努力让她快乐。

但是她是个恶魔，所以爸爸总是很痛苦的。

乖巧的脸庞，嫣红的小嘴总是“老头子老头子”的叫，每天耍起脾气就是不肯自己穿鞋，非要穿睡衣去。这些父亲还可以忍。不过孩子总是会好奇妈妈的，总是要触及到父亲的痛的。

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无数次午夜梦回，父亲总是在梦里呓语“当年把孩子让给你就好了，让给你。闪闪。”

她不太傻，只不过父亲有些心事还是埋藏的太浅了。浅到破绽百出，错不自知。

绳棉可以挑衅爸爸，逼着他说最爱自己，逼着他说心甘情愿。可是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听到那些表达，她却不能问。于是查啊查，他发现老照片，发现画作的寄语，发现艺术品的背后，看到那些蛛丝马迹里。岳闪闪。她素未谋面的母亲的存在。

这些都不能问，等到想问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