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

绳绵昏昏沉沉的脑子，慢慢恢复了正常，她有时候从水碗里看自己。觉得憔悴，脸也很丑，后来看的多了，也不觉得丑了，觉得有一种说不清的气质。

她心想，憔悴又能怎么样，我本来就活的一塌糊涂，不知道谁能救救我呀，我自己不知道怎么逃。

文永躲了她两天，终于忍不住了：“你能不能洗个澡？”

树屋本来是很好闻的，空气中就有一股紫檀木和柏木的味道。现在里面只有尿骚味和汗臭味儿，还有一股海鲜的腥气。

文永过的不是很讲究，他经常带着睡袋在杨树林里面乱跑，累了就支起帐篷睡觉，守着满天星空和一片一片的月光。他觉得很满足也很快乐。

他会想女孩子，看到两棵杨树抱在一起，也会觉得自己很孤单；看到树皮被虫子咬过的疤痕很像唇印，他会想，女孩子嘴唇是什么样的。

气血上涌的时候，他会跑到溪边用冷水冲一冲，躺下想一想爸爸就不会想这些了。

文永心里微微的发苦，爸爸，他杀了很多人啊。妈妈一声哭一次痛也不喊，默默的认下所有的事，躲到另外的城，含辛茹苦，拉扯他到16岁，冷漠的要他滚出去。

“活的像个样子回来接我。”

然后她就吊死了，一声不吭。文永想过很多次，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人。

他想啊想，那些思绪汇成线，苦苦的从眼睛里掉进脖子里。

妈妈怎么能不热爱生活呢？她默默的活到三十几岁，丈夫从一个时常打她的人，变成了一个杀人犯。她还是咬咬牙活着。

把儿子教的很好，她在的时候，不用自己儿子又偷又抢，不要自己儿子吃亏，也不要儿子欺凌弱小。

她走了后，她的儿子无恶不作，卑鄙奸诈。

文永想，不会杀人的。

妈妈从不知道他的秘密。接受询问的时候，把他藏的很好很好，说自己一直都在舅舅家玩，蹭饭什么的。他看见过父亲杀人，而且不觉得很害怕，也不觉得很兴奋。

他在外面玩了很久，开始整理思绪，上家消失，一般在绑架案里都是撕票的意思。

文永在心底冷冷的笑，我才不做。

他回到树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女人，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你能不能洗个澡？”

他带她下楼，看她摇摇晃晃的走路，拒绝自己搀扶，靠着大树站在那里，嘴唇发白，身体摇摇欲坠。

文永从树洞里拿出自己的包，拿出一条毯子扔给她，然后顺手拿起来一把铁锹。

绳绵接住毯子，林间的空气很冷，她看到那把铁锹更怕了：“你你你......”

文永摸摸头，知道自己吓到她了。就是不知道能跟这女的交流吗？文永摸摸头，努力摆出狗的表情：“好啦好啦，我不想杀人。”

他开始干活，心想，这事了结了就去找个保安什么的工作，读读书，看看能不能谈个恋爱。

氤氲的水蒸气在大锅里升起来，文永拿出一个大盆，把凉水和热水混在一起，还在火里煨了几个红薯，用灰埋好了跟她讲：“你洗完吃了就好，顺便把我的地拖了。”

绳绵觉得很感动，她感觉水温很好，拖个地也不觉得委屈。得意的摆出了架子，摆摆手就要赶人：“快走吧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