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京城气候寒冷,本就不适宜老年人养病,太后这般样子不知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太后多年身子强健未曾病痛,一朝病发就像是积压在身体里的暗伤全部爆发出来,将人冲撞的支离破碎,像是要把她曾经受的委屈、咽下去的苦头都一并吐出来才罢休。
这日寿康宫的梅花开了,布尔和身披斗篷折了数枝红梅供在瓶中摆在太后一眼就能看见的床尾妆台上,殿中只有宜修和布尔和两人,惠贵人连日来不眠不休被太后强令去侧殿休息了。
太后忽然悠悠醒转,瞧见那瓶梅花时眼睛亮了一下,对布尔和道。
德妃-太后这花瞧着叫人心里头欢喜。
宜修扶起她上半身靠在枕头上,从一侧端来一碗正温热的米汤想要给太后喂一些,太后却摇了摇头道。
德妃-太后哀家不太想吃这个。
她朝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帘幕低垂将阳光遮掩了大半,埋怨宜修道。
德妃-太后外面可是下雪了,你怎么叫人遮掩住了?快打开点窗户叫哀家看看。
宜修温声劝道。
宜修是下雪了,媳妇儿方才瞧见那雪下的不大,地面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只是天气寒冷,若皇额娘吹凉了可怎么好?
太后却颇执意道。
德妃-太后哀家今日倒觉得身子骨松泛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可见是雪和梅花的功劳,竟是不能看一眼的了?单你在这里叽叽歪歪,实在闹人。
宜修双手一颤却只是赧然一笑道。
宜修都是媳妇不好,现在就去开。
她装作起身出去找人开窗户打帘子,又叫江福海来吩咐道。
宜修太后今日精神头好得很,你快去请皇上过来陪太后说两句话吧。
江福海也肃穆着神色不见推迟就掉头出去了,宜修这才领着宫女进屋开窗户通风,屋子里空气顿时一清,太后也赞许道。
德妃-太后这才是呢,不然闷也闷坏了。
她说到这四下看了一眼道。
德妃-太后怎么,惠贵人去哪了?
宜修她熬了几日,媳妇叫她去睡一会。
太后微微颔首,与宜修低声道。
德妃-太后她在哀家也不好开口。正好告诉你,她尽心服侍了哀家一场,又无儿无女的,晋封她做惠嫔也好后半辈子有个依靠,你千万别忘了。
宜修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难过,其实她和太后的感情并不算深,但是看着这么一位令她尊敬的前辈、令她欣赏的女性走到了生命的末尾,唏嘘之余更多是不舍和可怜,眼圈登时就红了,点头答应下来。
太后似乎没有察觉,又继续道。
德妃-太后你也别怪哀家不疼你。你如今是皇后了,弘晖和布尔和都成了亲,哀家没有什么好惦记你的,宜修,哀家就希望你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多照顾、宽容皇帝。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哀家没照顾到他,后来他长大了,哀家想照顾也不能够了。宜修,哀家就把他交给你了。
宜修想,交给我又能怎么样呢,他还是随时想要我命的那个人,然而她依旧温温柔柔的答应了。
太后这才心满意足望着窗外的雪花和窗口的红梅,逐渐没有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