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再次踏入东侧院,宜修多日不曾见他,乍然相见倒有些陌生。
幸而布尔和张开手臂伸出小手,冲着四贝勒软软糯糯叫了声阿玛。
四贝勒从奶娘手里接过她,笑着逗她。
胤禛布尔和想没想阿玛啊?
见父女俩这般情状,宜修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软了板直僵硬的后背,上前笑道。
宜修爷,快进屋坐吧。瞧您把布尔和惯的,只会撒娇了。
胤禛爷的闺女,怕什么?
他手上掂了两下布尔和,又交给奶娘吩咐道。
胤禛带格格下去。别说,布尔和又沉了。
后半句话是和宜修说的,宜修便嗔他一眼道。
宜修您还说呢,布尔和今早吃了两大块绿豆糕。
两人皆进了屋,宜修接过剪秋捧过来的毛巾伺候四贝勒擦脸更衣。这一套是做惯了的,只是心里还忍不住想自己对于统治阶级的特权真是适应良好。
等到四贝勒收拾完了坐在炕上,苏培盛搬了个暖炉搁在他脚底下踩着,然后才退后两步。
四贝勒今天过来本就要说管家的事,但一见布尔和和宜修就好像整颗在正院里云蒸雾绕的心瞬间回归了温柔单纯的现实。
红绡帐暖,软玉温香,柔则骤然生出的妩媚像是异变于秋日的蝴蝶让他满心眷恋,但宜修的现实静好更叫他熨贴安宁,这话说的就不忍心了。
胤禛你别忙了,只叫下人伺候就是。
宜修接过剪秋蓬上来的热酪子奉到四贝勒手中道。
宜修这热酪子是妾身叫他们加了果子煮的,没有腥味,布尔和也喜欢得紧,您也尝尝,安神呢。
胤禛这是把爷当成布尔和一般呢。
他嘴上虽这么说,却抬手接过了碗喝了一口。
胤禛这不错,你加的是什么果子?
宜修妾身才不说呢,说了叫旁人学去可怎么好?
胤禛好,那以后爷就来你这里喝。
剪秋见四贝勒来之后和自己主子亲密无间,一颗悬了许多的心终于落地,又担心四贝勒提起掌家之事叫宜修伤心,便竖着耳朵候在一旁。
胤禛昨儿宛宛说起,瑟珍年纪渐大,也该有个自己的院子了,我就想着把她挪到明华阁去。
宜修第一次听他提起宛宛二字,想来是最近才起的。然而只这两个字,便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叫她豁然从这四贝勒给予她的微薄情谊中惊醒过来。
她是一个现代人,不能因为卑躬屈膝就习以为常,觉得主子给的一点怜惜就奉若神明。
宜修几乎汗毛都要立起来,却还笑道。
宜修正该如此,否则大格格年纪渐大,诸事皆不方便。明华阁,在府中西南,离正院不远,也安静宜居,只是周围草木茂盛,应当修剪一番免得潮气侵体,对大格格身体不宜。
四贝勒见她说起来头头是道,对府中事务烂熟于心,一时竟有些犹豫了,只是想起柔则声声“四郎”,只能硬着头皮道。
胤禛宛宛如今身体好些了,既然要给大格格迁居,手里没个对牌也不方便。
宜修瞧您这个为难的样。当初就是姐姐身子不好才叫我帮忙的,如今姐姐身子既然好了,这家还是该姐姐当才名正言顺。
四贝勒松了一口气,更觉宜修是朵解语花。他原本就怜惜宜修,如今更是百般温存呵护,许了诸多好处,又给宜修一副对牌可专门用于出入府内和提用物事。而无论如何,宜修都只觉得遍体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