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打的就是你

药材铺的老板倒也识货，看出叶天纵所卖的药草十分少见。他先是低头闻了闻药草，眯着眼一株株细细观看，不住地点头。之后他拨拉一会算盘，衡量了一下药材价值，直接给出一百二十两纹银，这个价格倒也公道。

　　叶天纵要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其余的银两则放入怀内。走出药材铺子，叶天纵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已是下午申时将尽，离晚间云兮楼的聚会时间不远了，于是他一路问了几个行人，向着酒楼走去。

　　不多时，叶天纵来到云兮楼前，酒楼前早已有不少昔日同窗，三五成群地聊着天。其中有人注意到叶天纵的出现，有些诧异，毕竟他失踪三年之事众人皆知。不过那些人并未招呼叶天纵，而是回头继续聊天，毕竟一个叶家废少不值得关注。

　　叶天纵见此毫不在意，这些同窗与自己关系原本就一般，且多势利，他来此处，主要还是想见见昔日好友马宏才。

　　不多时，远处一辆华美马车徐徐而来，酒楼外众多守候之人见此，顿时一个个脸上堆满了笑容，迎向马车。

　　“王兄，王兄可还记得在下？”未等马车停稳，一声声的招呼已然包围了马车。

　　“王兄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光是这马车就价值连城啊！”

　　马车缓缓停下，一名身材肥壮的中年男子，一脸高傲的模样，在两名仆人的护卫下，走出马车。

　　肥壮男子一眼见到了叶天纵，嘴角泛起一丝讥笑，“呦，这不是叶家大少吗？今ri居然也来了。”　　王良骏来到叶天纵面前，热情地伸手搭住叶天纵的手臂，“数年不见，叶家大少今晚可一定要多喝几杯！”他故意把“叶家大少”几个字咬的很重。

　　叶天纵随手甩掉王良骏的手臂，语气冷淡道：“在下不胜酒量，恐难随王兄美意。”

　　王良骏这些年在平辽府，可算得上名流，连知府大人都要给几分薄面，不想这个叶家废少竟然不识好歹。王良骏不由得面色一峻，冷哼了一声。

　　周围正迫不及待迎奉王良骏的众人，一见叶天纵居然如此不识抬举，纷纷开始指责。

　　“叶天纵，你以为自己还是原来的叶家大少？”

　　“如今落魄至此，全靠自家娘子养活，还敢对王兄不敬，实在可恶！”

　　叶天纵对周围的这些话语，全然不去理会。千年的修仙历练，在他心中，这群人跟蝼蚁没什么区别，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能一掌拍死，又怎么会在意这些说辞。

　　王良骏见此情形，故作宽容大量道，“都是同窗一场，不必介意，我又虚长各位几岁，今ri做东，诸位可要不醉不归啊！如今叶兄甚为落魄，各位也应体谅一下，哈哈……”

　　众人一听王良骏发话，个个满脸堆笑，夸赞王兄宽厚，不与小人一般见识。

　　叶天纵对这些充耳不闻，目光只在人群里搜巡，想要看看昔日好友马宏才到了没有。　　“各位不要在外面站着了，内里雅间早已订好。诸位还是进去再聊吧！”说话间，王良俊径直走进云兮楼。众人见此，也纷纷互相招呼着跟了进去。

　　“叶大哥，你怎么不进去？”芮甜甜与其兄长芮乃伟从远处走来。芮乃伟当年与叶天纵关系不错，他见到昔日同窗，很是高兴。问及这三年因何音讯皆无，叶天纵只简单几句遮掩过去。

　　此时芮甜甜，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裙，轻施薄粉，显得清丽脱俗。

　　“马兄还未到么？”芮乃伟跟叶马二人一向交好，故而问道。

　　叶天纵摇摇头道：“估计今晚应该不会来了。”叶天纵对马宏才的脾性很是了解，知此人一向准时，如今酉时已至，没见到他的身影，估计是不会来了。

　　“我们还是进去吧。”芮甜甜一手挎着兄长，一手拉着叶天纵走进云兮楼。

　　云兮楼二层已被王良俊包了下来。偌大的楼面早已摆放了数张八仙桌，众人按照亲疏远近，还有家族背景各自落座。有权有势聚在一起，家境普通则另在一处，泾渭分明。

　　“云婉，你当年的仰慕者可算来了。”许泰作为云兮楼老板，自是在王良骏一侧作陪。他看着远处叶天纵寻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眼中满是讥笑。

　　李云婉坐在王良骏右侧，听着许泰的话语，心中有些不快，淡淡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许泰抚掌笑道：“云婉，听说你家相公现在也是风生水起，掌管云龙钱庄在平辽府的生意，以后我这若是有求于你，望在同窗份上可不要推辞啊，哈哈。”　　李云婉微笑道：“许兄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其它桌旁一些家境富裕的同窗借着机会，互相有说有笑，拉近关系，好不热闹。

　　而远处角落里则是一些家境贫寒之士，各自低头默不作声，仅有少数几人，忍着奚落，来到阔绰的昔日同学前，以叙旧为名，以期有个上进的机会。

　　叶天纵看着众人，不禁摇头，千年修炼众生百态什么没有见过，对于各位同窗的表现，不予评价。他只顾自己一杯清酒，自斟自酌。芮甜甜见叶天纵独自坐在这里，也不与他人聊天，于是也跟着坐了过来。

　　“芮甜甜，你怎的坐那里？”许泰见到芮甜甜坐在叶天纵那一桌，心中不快，当即开口阻止。

　　“甜甜妹子，那里都是些贫寒之辈，不值一交，何必坐过去？”李云婉读书的时候，知芮甜甜家中也算富裕，也开口说道。

　　王良骏心中虽是看着叶天纵不爽，却还是表现很大度，“甜甜妹子随意，哈哈，反正坐哪里都一样。”众人闻听王良骏话语，皆点头夸赞王兄，不以身份贵贱而区别对待昔日同窗。

　　被众人一再夸赞，王良骏也面露得色，他对众人道：“适才马宏才，马兄遣人告知，他因家中有事，需晚些到来，各位不必等他。”说完，他示意许泰，后者会意，立时一队歌姬鱼贯而入，很快一片丝竹之声响起，众人也欢饮起来。

　　不多时，几杯酒水下肚，一些人喝酒喝多了，开始拉着身边之人衣袖，痛哭流涕诉说人生悲苦。而另一些人则借着酒意，高谈阔论，一抒胸中沟壑。

　　就在此时，云兮楼楼梯声响，一个身形高挑，虽样貌平凡，但气质出众的男子，一身白色如雪，走上二楼，他环视四周，拱手温和道：“各位不好意思，因家中琐事，让大家久等了！”

　　叶天纵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身看去，顿时眼睛一亮。马宏才似乎没看见叶天纵，进来便和王良骏、许泰等人拱手招呼，十分热络。

　　“叶天纵，马宏才怎么不和你打招呼？”芮甜甜压低声音说道。

　　叶天纵笑道：“他可能没看见我吧。”话音未落，王良骏挽着马宏才的手臂，伸手指向叶天纵，“你当年的莫逆，不去招呼一下吗？”

　　马宏才摇了摇头，看了眼角落里的叶天纵，冷漠道：“一个废物而已，何必搭理。”说完，便继续和王良骏等人喝酒。

　　芮甜甜见到这一幕，又是气结，她转头安慰道：“叶大哥，这种人不必往心里去。”

　　叶天纵对马宏才的冷漠言辞，并未在意。尘世中各人皆有自己的路，道不同何须多言。

　　王良骏见叶天纵竟然未对昔日好友的伤人之语，表现出任何难堪，不禁心中疑惑。当年不是都说叶马莫逆吗？怎么如今看到兄弟背叛，竟然无动于衷？很快王良骏心中便有了答案，看来叶天纵已是彻底接受叶家废少的身份，自甘落魄，既然身为废物，对这种事情估计已经习惯了吧。

　　酒过三巡，王良骏，许泰等人，在众人一再敬酒下，已喝得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因为酒喝的太多，有些内急，于是王、许二人唤来仆人搀扶着，前去一楼如厕。

　　待二人都离去之后，李云婉冷漠的眼神落在叶天纵身上，同样落在叶天纵身上的还有马宏才的目光。　　马宏才、李云婉二人如今对叶天纵很是失望，堂堂叶家大少爷，如今混到如此地步，若非当年在书院与其相熟，如今恨不能离得越远越好。叶天纵感受到他们二人冷漠目光，视若无睹继续自斟自酌，全然没当一回事。

　　一炷香过后，马宏才发觉王良骏和许泰许久未回，不禁眉头皱道：“怎么王兄和许兄还没回来？”

　　“别是有什么意外吧？”有人猜测道。“哪里的话，这里可是许兄的云兮楼，再说王兄是什么身份？”

　　马宏才率先起身，表情严肃道：“我先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说实话，他此刻更多的是不想和叶天纵相处，这么多人在场更加让他不自在。　　李云婉见马宏才要走，随即开口道：“我陪你一起去。”二人刚刚走到楼梯处，便看到王良骏、许泰带着两个仆人，一副得胜归来的模样。

　　“几个落魄小子，居然敢在我的云兮楼对王兄无礼，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王兄的两位护卫也是神勇。”许泰一脸得意。

　　王良骏呵呵笑道：“许兄身手也是厉害，区区几个泼皮，不过自找晦气罢了。”

　　在众人瞩目中，王良骏等人坐回桌椅上，马宏才连忙为二人满上酒，听着许泰将刚刚的经过一一道来。

　　“那两个泼皮，被王兄的护卫三拳两脚打翻在地，却还嘴硬，说什么狗屁大哥豹子头，什么玩意，再呱噪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正是，敢冲撞王兄和许兄，真是胆大包天！”只有角落里几个人偷偷互相低语几句，便不再多言。

　　王良骏听着满屋的夸赞，满脸酒气道：“在下那几个健仆，不想也有些用处，见笑了，见笑了，哈哈……”

　　李云婉与马宏才二人，也跟着众人不住地夸赞。

　　芮甜甜听着众人马屁不断，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厌恶：“一群无chi奴才，只知跪舔。”话音未落，忽然一个身影从楼梯处飞入二楼，正是王良骏的一位仆人，只见他仰面倒在地板上，口中吐着鲜血，已然人事不醒。

　　楼上众人见此一幕，个个表情都僵硬，这酒宴正欢，发生什么事了？

　　“哪个不识相的狗东西，敢在云兮楼撒野！”许泰猛然站起身来，大声怒道。

　　一阵楼梯声响，一个身材魁梧，浑身腱子肉，光头纹身的汉子，一手拖着另一个昏死过去的仆人，大步走上二楼。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劲装黑衣男子，个个目光凶悍。

　　“听说这里有人，居然敢打我豹子头的兄弟！”

　　“呦，你就是那几个贱民口中的豹子头？”王良骏看着光头汉子，眼神轻蔑道，没人注意到他的双手有些微微发抖。

　　豹子头听到王良骏话语，大步上前，随即挥出一巴掌，重重打在王良骏脸上，顿时王良骏的圆脸红肿起来。

　　“你，你敢打我？”王良骏捂着红肿的脸颊，双眼布满血丝。许泰见王良骏仇视豹子头，于是上前一步，抓住豹子头的前襟一拳砸下。不料豹子头毫无反应，倒是许泰觉得一拳好似砸到铁板之上，手腕脱臼，顿时脸色煞白，捂着手腕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豹子头不理会许泰的哀嚎，他迈起右脚踹在许泰的腹部，将其踹翻到墙角晕了过去。王良骏见状，知道今ri是碰上硬茬子了，当即变了脸色，连忙道：“误会，都是误会，这位壮士不妨坐下，一切好说……”

　　豹子头不等王良骏说完，他伸出右手，抓着王良骏的衣襟，重重甩飞出去。

　　轰隆！

　　王良骏飞出撞到墙壁，感觉浑身骨头都要碎掉了，疼得他脸色煞白一片，趴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

　　“敢惹老子的手下，今tian在场的谁都跑不了！”豹子头语气冷漠道。说罢，他身后的手下纷纷走上前来，对着在场的一众人等开始拳打脚踢，一时间桌翻椅倒，鬼哭狼嚎。

　　马宏才拉着李云婉的手腕，躲在墙角，眼睛四下乱扫，期望找到机会溜到楼梯口，逃之夭夭。

　　豹子头则拉过一张椅子，大大咧咧坐在大厅正中，凶悍的目光来回巡视，很快他注意到墙角处瑟瑟发抖的马宏才和李云婉二人。

　　“这位娘子不错啊，带回去给大哥暖被正好。”一个劲装男子看到自己老大似乎对气质不凡的李云婉有了兴趣，于是走向墙角，逼住二人。

　　“你们别乱来，我家相公可是云龙钱庄掌事的，你们可吃不了兜着走。”李云婉眼看无路可逃，陷入慌乱。

　　她将扭头看向马宏才，希望他能够为她出头。不料早已将头转向一边，权当没有看到，握着李云婉的手也悄悄松开了。

　　李云婉目光望向周围，只见各个昔日同窗，不是被打的头破血流，跪地求饶，就是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根本无人可为她解围。最终，李云婉哀求的目光看向角落里的叶天纵，然而此刻叶天纵压根没去理会李云婉求助的目光，现在整个大厅里只有他还在神态如常地自斟自酌。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和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