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亦垂着眼望宜修,清澈温柔的瞳孔照进宜修眼底。她心里更是发慌,她知晓,玄凌眼底的柔和决计不是对自己的。
难道,皇上对柔则感情已经这么深了吗?
那自己呢?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在府邸时,没有丝绸罗布裹身,没有父亲器重疼爱。后来被太后看重进宫服侍在玄凌旁,去给她请安时,太后也总时不时提起朱柔则。
她的内心深处纠结万分。幼时虽苦,为了不让陶氏发现,柔则总会偷偷带好吃的给自己。柔则也会同她一起扑蝴蝶,会教习她从宫里嬷嬷那学来的礼仪。
宜修痛恨柔则的同时,又忍不住怀念幼时情分。
“皇上这么期待姐姐进宫啊?”
玄凌没有注意宜修的语气,两道剑眉泛着柔柔的涟漪。“我在宫中从未见过柔则那般干净透彻的人。”
语气里的赞赏令宜修心里不适。她想,玄凌越是这般,她就更要冷静。既然知道朱柔则进宫是必然,她就顺着皇上,至少可以令皇上念着往日情分。
“皇上既然喜欢,妾也喜欢。”掌心被尖锐的指甲扣出一道道月牙的痕迹,她的脸上悦色更是明显。
玄凌宽厚的大掌拉过宜修的手,轻轻拍了拍。眼里充斥的笑意,“小宜果然贤良淑德,善解人意。”
说罢这话,他的眼睑垂下,模样看着有些许沮丧。“只是你也听闻了,朕一时冲动与母后起了冲突。她不愿见朕,母后待你亲厚,隔几日后你走动走动,替朕劝劝母后可好?”
她此刻不由嗤笑玄凌的虚伪,她合该去狠玄凌。可只要想到以前一起相处时的时光,心底惊起波澜,不愿去怨恨。
若说方才她记得柔则的好,如今她只能一遍遍的去记恨她那个姐姐朱柔则。都是她,抢了自己的丈夫,抢走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
宜修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像是经不起波澜的湖面,迅速划过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着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烟波处。
“便是皇上不说,臣妾也会去探望太后。若是以后,有姐姐与臣妾相伴,臣妾的宫中生活定不会无聊了。”
玄凌满意的点点头,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时辰不早了,皇上不若留下用一顿晚膳。臣妾肚里的皇子有几日未曾见他的父皇了。”
她眉眼低垂,落在圆润的肚子上,好似透着衣料便能望见她孩儿的模样。玄凌凝视着她,余晖为她渡上一层柔光,身上散发着人母的慈爱之情。
玄凌眉眼一软,轻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转瞬之间又挪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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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玄凌,膳食也被撤了下去。室内侯着剪秋和绘春,她们小心翼翼的服侍着宜修,殿内寂静的只余细微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宜修冷哼一声,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累了,服侍本宫休息。”
她人端坐在妆台前,身后的小宫女卸去首饰,拿起梳子。
“嘶——”宜修扫去盒子里的首饰,目光冷冷的盯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冷声开口,“作死吗你?本宫的头皮要被你扯下来了,滚出去跪着。”
小宫女是新来的,看着年纪轻轻的。此时这茬事吓得她连忙磕头认错。绘春料想应是娘娘心里窝着火,这小宫女倒霉,就成了筏子。
宫里处处遍布着皇上的眼线,若是皇上刚走,娘娘发一通火,传到皇上那,是娘娘不满皇上。
绘春领着人下去,剪秋扶着宜修走向床榻。轻声细语道:“奴婢吩咐小厨房熬了安胎药,娘娘为着肚里的小皇子,合该注意些自己的身子。”
宜修也已经缓了过来,逐渐冷静。拍了拍剪秋的肩膀,由着她服侍着自己喝完安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