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回城那日,万人空巷。
皇帝赵昀在临安城外亲自迎接将士。
朱漾也在临安,包了个酒楼上的包间看热闹。
杨过骑着黑马,一身黑甲地从楼下经过时,朱漾指着他,跟弟弟妹妹们介绍。
朱漾—郭芙这是你们师兄。
两个小孩和杨过见得不多,他们刚出生那会,杨过是抱过他们,但后面他就来临安当总教头了,大家一年里只有一两次见面机会,近三年更是一次都没见过。
所以说熟也熟不到哪里去,对郭襄和郭破虏而言,这位师兄更多地存在于姐姐书房中那大堆的书信里。
真论陪伴,他连别院的傻姑都比不上。
如今听到姐姐指认,两小朋友跟着扒在窗台上,伸长脖子往下看,盯着不远处踏马而来的青年,试图在人身上找出点熟悉的轮廓来。
然而,杨过变化非常大。
从前的杨过,一直是爱说爱笑,有点小嘚瑟,又有点小别扭的少年模样,一笑身上就洒满了阳光。
那种活力是肉眼看得见的。
现在嘛,人多了些锋锐感,但那种光芒却已经由张扬外放变得内敛了,就像锃光瓦亮的兵器,在外层镀了一层哑光喷漆。
这是成长的代价。
朱漾一下子就沉默了。
弟弟破虏在旁边兴致勃勃地问:“大姐,师兄和你比谁更厉害?”
妹妹郭襄更关注另一个问题,“师兄会跟我们一起回襄阳吗?我还想去桃花岛!”
听到“桃花岛”三个字,人声鼎沸里,杨过猛地抬头向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朱漾朝他挥了挥手。
杨过勒住马,微微一笑,而后身体凌空飞起,轻飘飘地落到了酒楼二楼窗外的屋瓦上。
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说,朱漾上半身倾出窗外。
没想到,隔着一扇窗,他突然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
大庭广众,少有这么热烈。
朱漾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夹杂着血腥味。
看旁边小孩们张着嘴巴瞪眼望着他们,她没放在心上,轻轻扶了扶杨过的肩背。
朱漾—郭芙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杨过答非所问。
杨过芙妹,我想辞官回襄阳,跟你在一块儿。
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反应,他松开手,留下两个字。
杨过等我。
人又飞回马上。
整条街上爆发出巨大的讨论声,不少人喝彩。
面对无数陌生视线,朱漾并不觉得难为情。
她淡定关上窗户,给了小二一点铜子,借用酒楼后门离开了。
她去了杨过在临安置办的小院,拜见穆念慈。
对于穆念慈,朱漾多少还是觉得愧疚的。
自拜入桃花岛后,至今快二十年了,杨过每年有一大半时间都不在她身边。
小时候是那样,长大了,出师了,可以回家尽孝了,又因为她一句话,他主动请樱,去了战场。
虽然说名列朝堂、百姓敬仰,这些荣誉足可以洗刷杨康带给他们母子的晦暗和愤懑,但是真计较下来,天底下没有几个母亲愿意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像个舔狗,围着个女人团团转。
也亏得穆念慈这么多年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人家做事体面,她这儿就不能真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尤其这会儿杨过当街示爱的事出来后。
朱漾选择坐下来,跟穆念慈好好聊一聊。
——不是觉得他当众示爱是一种情感上的胁迫。
——更没有把他想要退守江湖的愿望看成是彼此协约的利益交换。
她只是在杨过在众目睽睽中抱过来的一瞬间,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杨过可能已经做好了两手空空,孤独终老的准备。
突然觉得,该对杨过改观了。
在分开的这些年,她在江湖,他在战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从一个看似多情,实际是个感情上十分被动的懦夫,长成了一个极具决断力、杀伐果断的青年。
他很明白自己要什么。
所以朱漾确实该给自己,也给杨过,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了。
于是,在和穆念慈聊过之后,等杨过从宫宴上回来后,他们两个也单独聊了一次。
她问:
朱漾—郭芙就算以后余生都为江湖俗事奔波不停,终日不得安宁,你也想在一起吗?
杨过毫不犹豫。
杨过想。
她又问。
朱漾—郭芙柴米油盐最熬人,终有一日,美貌不再,我们都会变成嘴脸庸俗的凡夫俗子,你不怕吗?
杨过有什么好怕的,人活着不过是为了一日三餐,有一瓦遮身,有一人相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纵使粗茶淡饭也甘之如饴。
朱漾—郭芙日后伐金,驱逐蒙古,收回故土,我希望你重返名利场,蝇营狗苟,出生入死,你也不怨?
杨过我虽不爱做官,但能为国出力,圆先祖遗愿,这是吾辈荣幸。
朱漾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朱漾—郭芙我大概永远都比你强,以后你惹我生气,我会打你。
杨过你打,来,现在就给你!
他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拍。
杨过我最喜欢母老虎了!
朱漾—郭芙!!!
朱漾—郭芙好吧,你去请人,去襄阳找我爹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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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后面大概还有一两章,交代一下其他,这个世界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