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斧人归来

现年，德兰纪元413年。

　　“得了吧，老头！昆后的故事我听过不下一百遍了，耳朵都快要用起茧了，就没有其他什么的？像德·普利斯和他同伴的光辉事迹之类的？”

　　老人看着小鬼头叹了口气，再看了看其他小孩说：“这不是还有没听过的嘛。”

　　“我不管，我要听别的……”小孩无理取闹地说。

　　镇子上的人很少，孩子们的争吵给原本冷清的小镇带来一丝热气。渐渐的，路边传来沙沙的声音，一个男子拉着一块硕大的虫壳，虫壳上布满了货物，还躺着个人。他头盖着灰布，身体上被不少的草药敷着，看上去起码也有七八处了。

　　“这是什么情况？也太惨了吧？”

　　路人议论纷纷，小孩则是故事都不听了跑上前围观看热闹，有的人则是看着虫壳上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用说都知道，这些人是当地商人，看样子生意要上门了。每当镇子里来人，无论是外来的，还是回来的，差不多都成这样定律：药师看伤，铁匠修甲，商人易物。

　　看那一片狼藉的男子在集市的一件店门外停下来后，把斗篷打开，才让人看清样子。他一头如墨般的长发，似针似箭，凌乱之中沾满泥淖，乌黑的眼睛中透露着刚毅与一丝感伤，脸庞在满是尘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凝重。围观的人这时才认出他来。

　　“那不是旋斩吗？”

　　“对，是他没错。”

　　“怎么才回来两个人？”

　　那被别人唤作旋斩的男子将同伴安置好，到店里召唤着。老板是个药师，看到情况后赶紧跟店员把人送进店里。外面的人也没闲着，大眼小眼地盯着旋斩大包小包从虫壳上卸下来的货物，脑子里盘算着怎样做他的生意。二十多个包裹可不是小数了，还有一个大虫壳，话说这么多东西，把它们弄回来得费多少力气？

　　“什么？”店老板一声惊叫把外面的人吓了一跳。

　　“能治好么？”旋斩一脸深沉地问。

　　“难！就算治好，他这一身基本也是废了。”店老板无奈地说。

　　旋斩没有再说话，看着躺在床上的同伴，面如死灰，只是示意药师尽力而为。跟同伴说了声后，打发掉门外的一堆闲杂人等，拉着虫壳向铁匠铺走去，可那堆人依旧围着旋斩身后没有离去。

　　“喂喂，别走这么急啊。话说这次有什么好东西？”

　　“也关照关照我们呗？”

　　大堆飞虫般的声音在旋斩耳边围绕，但他压根没有理会，大步大步地走着，直到铁匠铺。平日里的铁匠铺基本是闲着，除了给镇子上打造些日常用具，也没什么事干。按老板的话说，那点钱还不够开锅，主要的经济来源还得帮战士打造或修理兵器。这不，在门口靠着抽大烟，等着生意上门。眼里看着向他走来的一堆人，口里吐着一圈圈烟，又向下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火岩叔。”旋斩低声地说。

　　“你拉的这东西不简单啊。其他人呢？”

　　“没了，就剩我和钢羽。”

　　听到旋斩的话，火岩脸色变沉，吸了口烟，一股莫名火气冲上心头，转过头就对那堆人大声骂道：“你们这些甲库虫的黏液，都给老子滚！”

　　火岩把那堆虫子赶跑，其实是他心里也不好受。旋斩小队几人，全部都是他的熟客，他们身上的东西也全是火岩打造的，简单的一句话让他感觉到突然间的撒手人寰，不由有点感伤。他把旋斩带进铺里，弄了张大布放置虫壳，用扫子小心清理完沙子后，看清了虫壳的全貌。只见他又吸了一口烟，便抖了抖烟斗，把烟灭了。

　　“这也怪不的你了，虫龙的壳吧？”

　　“胸壳。”

　　“这么大的虫龙胸壳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想用它来打什么？”

　　“我想给钢羽打一身支体外骨甲。”

　　火岩点了下头，自然明白旋斩的意思，要用到支体外骨的情况，多半怕是要废了，给他打支体最起码还能保证最基本的活动能力。火岩看着这块虫壳，再次点起了烟斗，眼睛慢慢地眯成一条线，越想越不对味，旋斩小队以前不是没斩杀过虫龙，哪怕是强一点的，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不堪才是，他们这趟到底遇到什么？

　　旋斩再次走回药馆门口，自己大包小包的货物旁早已站着两个人在等着他，镇子上仅有的一个人类和他的兽人伙计，同时也是他平日里交易的对象，是个出了名的滑头。

　　“话说回来，你这东西随便搁在这里，就不怕被人偷走？”那人类说。

　　“这里能偷东西的也只有你了。”

　　“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哈，我可是做正经买卖的人。狗子，还不帮忙！”

　　两人唠叨了几句，年轻兽人把货装上小货车去那人类店里，虽然没几脚路。人类商人名叫库里斯·德尔，是个流浪商人，一年前来的镇子，在集市旁开了间杂货铺。狗子，就是指他的兽人伙伴，名字叫吐鲁多，是在他还的小时候被库里斯捡回来的。

　　在小镇上，库里斯算是人缘比较好的，除了做买卖之外，他对异星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经常会问许多令人头疼的问题。讲故事的老头就遭到过很多次，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才好。就好比旋斩把东西放在药馆门口离开，硬是没人会动它们，换作人类的世界早就不见了。为此，他是有了解的，来着一年多了，见过打架斗殴的、烧杀抢掠的，就是没有见过东西被偷的。老头说过，对于这里的人而言，崇尚战斗，可以用鲜血交换所要的东西，没有经过血的洗礼是不行的。

　　库里斯毕竟不是这里人，老头说的这么含糊其辞，他不明白所谓的“不行”是怎么个不行法，还是说这里的道德理念也就是这样。管他呢，库里斯心想，正是因为自己不明白，他才对这里的各种事物更感兴趣。

　　可是，这里的风俗是这样，并不代表他会入乡随俗，相比其他人，库里斯的店的防盗可谓是做足了功夫，大闸门，识别锁，电子屏障什么的比比皆是。见他只是在左手的控制板点了两下，大门便开了，各式各样的灯陆续亮了起来，货物摆放的很有条理。库里斯突然得意起来，转过头跟旋斩说：“怎么样？我的店还是很不错的吧？其实我纳闷了，话说你们这里人都不用电的吗？”

　　又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本来旋斩心情就不是很好，只能板着张脸，显得很淡定的样子。

　　“太低效。”他说。

　　“太低效？在生活上还是很好用的。唉，说白了就是看不上我们用的呗。”库里斯自嘲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干嘛不去找精灵族，他们那不是也没电用？”

　　“精灵？得了吧，他们那些老古董，不光穷，一千年都不变个样。不过你别说啊，精灵族的女孩子可真心漂亮，要是以后我挣够了钱，能有个精灵老婆，那生活可是美滋滋的，搞不好还会累坏身子。哈哈、哈哈哈！”

　　一边听着那猥琐的声音，旋斩一边在店里转着回他：“那你等着一个人孤独终老吧。来四十个查蒙的卵，十二瓶洛格斯乳液，六合……”他在回应库里斯之余，让吐鲁多给他打包所需的货物。

　　“你不说我也懂，精灵跟人类的结合实在是太少了。”库里斯漫不经心地打点着旋斩的货说，“不是，有位精灵王他爸不也是个人类吗？我还是有机会的。当然，我不指望能攀上高精灵、雪精灵之类的，海精灵估计也不可能。传说被海精灵亲一口就能在水里呼吸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白海岸》里有说。再来五个莉莫莉的大腿……”旋斩依旧喊着吐鲁多装货，“那个也来点。”

　　“那也不错啊，碧蓝的头发，水晶般清澈的肌肤，还有宝石一样的眼睛。”库里斯边说边幻想着，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如果传说是真的，我估计会被鱼叉捅死，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太不值了。要我说，木精灵就比较好，虽然性子烈了点，但最起码可以训服。那个，黎族算不算是精灵的一种？还是说，火精灵？”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旋斩有些不耐烦了。

　　“我话多么？”

　　“你有。”狗子吐鲁多弱弱地说了一句。

　　“闭嘴，干你的活。”库里斯没好气地说，在狗子面前展现作为自己老板的模样。

　　“黎族不是精灵，他们是元素族。知道我们上使么？黎族就是由她创造的。哎，那边的也给我来几个……”

　　“喂！感觉你小子是要扫光我的店啊？”他转过头去，看着狗子大包小包的装着，自己手里却没忘拆包裹，手里突然一痛地叫了起来：“我去，痛死哥了。我的乖乖，这一根根的，还有血迹，什么东西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