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楼

筠涵手一挥，一旁出现凌希宸的身影。

凌希宸的面前站着无数人，他看着眼前，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眼里的凶狠是筠涵以前不曾见过的。

筠涵愣了一瞬，因为凌希宸眼前的那一幕，刚好是她当年被施刑的场景。

再次看见这副画面，她眼神不由得躲了躲，身体也颤了颤，曾经的疼痛似乎就在眼前。

“放血！”楚离寒冰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侍从立即在筠涵身上多划了几刀，鲜血淋漓，她痛苦的挣扎，却被铁链紧紧束缚住，无法躲避。

她发出凄惨的叫声，却被四周百姓的议论声掩盖住。

她倒在地上，眼神哀怨的看着众人，这就是凌希宸死守边疆想要保护的百姓啊！

在他死后不久，不仅无人悲伤痛苦，反而还破口大骂，将他贬低的一无是处，甚至今日为了活着不惜杀她取血！

麒麟之血，岂是你想喝便能喝的！

今日喝下麒麟血的所有人，她要让他们生生世世受万人唾弃，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许是她眼里的恨意太过浓烈，一位小孩端着碗，始终不敢喝下，他脸色因为患病十分的惨白，可是看着碗里的鲜血，他就是无法像其他人那般镇定自若的喝下。

一旁的母亲发现他的异常，抬手灌了进去，“喝下它病就会好了。”

他被灌了一嘴血，眼神呆滞了很久，似乎傻了，只知道愣愣的看着筠涵。

凌希宸黑着脸走上前，怒吼道，“你们这是在谋杀！”

出乎意外，他的声音似乎被所有人听见了。

楚离寒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站起身，微微挥手，“抓住他。”

凌希宸开始挣扎，他挥剑赶走所有人，那是筠涵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愤怒和凶狠。

他眼里的温柔，让她无数次忘记了他可是叱咤风云的武将，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元帅。

如若当时他没有中毒，区区那些死士又怎能伤的了他？

筠涵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流泪看着凌希宸。

如果当初他没先走一步，或许他也会像如今的凌希宸一样，站出来将她护在身后吧？

凌希宸的武功不如当年，他的身上多了许多伤口，可是他依然不管不顾的想要上前解救筠涵。

他不知道它是何物，可是哪怕它是妖，他们也不该如此残忍的对待它。

更可笑的是，他们为了一个传言，竟然去喝他们口中卑贱无比妖物的血。

此时眼前的这些人甚至连这个妖物都不如。

凌希宸最终终于艰难走到筠涵面前，他毁掉铁链，将她放了出来，她身子一颤，恢复了人形，晕倒在他怀里。

凌希宸看清她的容颜，眼里愣了一瞬，轻声唤她，“筠涵姑娘？”

战况来不及他多想，他护着昏迷的筠涵，艰难抵抗所有攻击。

筠涵看着镜子里面的场景，想要过去帮他，可是她无法过去，只能焦急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支箭突然刺入凌希宸的身体，他抬头看过去，看见了楚离寒冰冷的双眸。

“楚离？”他微微摇头，“不，你不是他，他不会像你这般冷血无情。”

楚离寒似乎被他的话逗笑了，“凌希宸，你即便活了又如何？我既然可以杀你一次，也就代表着我可以杀你无数次！”他怒吼道，“放箭！”

凌希宸艰难躲避，却一时失察，让怀里的筠涵身中数箭。

他眼神暗了暗，焦急的看过去，却见她眉头一皱，头一偏，昏死过去。

他颤抖着手，想要感受她的呼吸，却发现她已经毫无生机，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彻底慌乱了。

他不管不顾的抱着她，嘶吼道，“筠涵，筠涵！”

他被侍从制服住，跪倒在地，他抱着她，眼里的不可置信让四周人震惊。

他痛苦的抱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脑海里却不断闪现陌生画面，他眼神呆滞，许久之后，他松开了双手。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投胎百世，不过为了再遇见你，为什么这一次你依然离我而去了？”他颤抖着双手，艰难触摸她的脸颊。

巨大的刺激，竟然让他恢复了之前所有的记忆。

筠涵失神的看着他，她抬手擦掉眼泪，轻声道，“凌希宸，你回来了。”她眼里渐渐有了笑意，“一千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凌兄？”楚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凌希宸回头，看见楚离脸的那一瞬间，眼里的恨意让人害怕。

楚离脚步一颤，被他吓到了。

他颤抖着声音开口，“这是迷阵，你醒一醒，我刚才就识破了，你快醒过来。”

他也不知道为何，明明自己刚才还在打坐，竟然突然来到了这里。

凌希宸偏头，楚离寒站在上方，冷冷的看着他。

他将筠涵放在一旁，怒气冲冲的杀掉四周的人，一心只想要找楚离寒报仇。

楚离被他的疯狂吓到了，他看向楚离寒，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个人和他长的好像。

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一些，破口大骂，“妈的，你和小爷我长的如此相像，怎么心肠却不及我的一丢丢？你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

楚离寒怒极反笑，“楚离，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你曾经做过的。”

“我去你的，我真要骂人了！”楚离叉腰，字正腔圆的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小人，卑鄙无耻，狼心狗肺，小爷我才不是你，你也没资格是我。你给小爷我倒夜壶，小爷我都嫌弃你。”

楚离寒挑眉，“你今生如此倒霉，你可知是为何？”

楚离到底年轻，信了他的话，被他转移了注意力，轻声道，“为何？”

楚离寒冷笑，“自然是因为杀的人太多了。凌希宸，筠涵，边疆的所有百姓，你挑起战争，不过是为了杀死凌希宸，却让那些人死于凌希宸士兵手中。后来，你为了让那些将士听从指令，杀尽了凌希宸的心腹，你手上的人命可是多的数不胜数呢！你说我恶心，可知你自己的双手早就鲜血淋漓了？”

楚离低头，却看见自己双手通红，他愣了一瞬，被满眼殷红吓到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偷鸡的事情，当初自己饿的太久，偷了一只鸡，不管不顾的杀了它，当初它的血似乎也和今日一般红艳。

他疯狂擦拭鲜血，眼里的恐惧让楚离寒心情大好。

“怎么？害怕了？”楚离寒冷笑，“现在可还觉得自己无辜？”

楚离抬头看着他，眼里情绪变了又变，最后他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蠢货，我才不相信你说的鬼话，小爷我不过就杀了一只鸡，其他啥都没干，小爷我问心无愧！”

凌希宸看着他此时的样子，愣了一瞬，回头看着筠涵的尸体，眼里的疯狂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静。

他走到楚离身边，猛的一巴掌拍过去，把楚离整个人都拍懵了，他愣愣的捂着脸，沉默了一瞬，下一秒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去找师父，我不爬天梯了。”

凌希宸无奈叹气，他看着楚离在地上打滚，轻声道，“别哭了，还想不想离开这个幻境了？”

楚离吸了吸鼻子，鼻音十分重，闷声道，“想。”他猛的抬头，怒吼道，“想你也不能打我啊！”

凌希宸拉他起来，叹气道，“虽然这一巴掌是你以前欠我的，但是，”他看着他，认真的开口，“我还是要提前和你说一声对不起。”他指着楚离寒的地方，“听你和他刚才的辩论，我猜他是你心里的心魔。这个人，”他指着筠涵，低声喃喃，“才是我的心魔，这一切都是幻境，我们需要立刻醒过来。”

“啥玩意？”楚离皱眉，“我们现在不是醒着吗？”

“没醒，还在梦中。”楚离寒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在他震惊无比的目光中，一刀刺入楚离身体，冷声道，“除了你和我，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离奇，只能说明，这里是梦境。而想逃离这里，”他微微挑眉，“还是需要辛苦你了。”

楚离痛的表情扭曲，他艰难抬手，想要骂他一句，却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天梯上面，身旁躺着凌希宸。

他愣了一瞬，终于彻底反应过来。

想起刚才所受的痛苦，他勾唇一笑，一巴掌扇过去，见他还不醒，又坏笑着扇了三巴掌，凌希宸终于彻底苏醒过来。

凌希宸坐起身，他摸了摸红肿的脸，微微皱眉，这个人也不是完全不像楚离寒，至少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和他十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