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终章

第九十一章

几人狼狈不堪，褚璇玑见腾蛇舍命为自己抗下天诛，心中触动万分，“腾蛇，我与你解除血契，你不必把命搭在这里。”

已是强弩之末的腾蛇却死活也不肯答应，解除血契的唯一办法就是斩去褚璇玑的一条手臂，“臭小娘你休想甩掉老子，就算是死，老子也绝不会丢下你。”

柏麟听他这番话更是感到心寒，明知褚璇玑三番四次与自己动手，腾蛇竟还能对其不离不弃，当真是视这千年的君臣之情于无物。

只是柏麟还来不及感慨，就被一旁交战的苍蘅和羲颢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两人原本实力相当，只是主系统始终没有放弃抹杀她的念头，抛弃了褚璇玑的躯壳之后又选中了羲颢作为它手中的刀。

识海里的995亦是疯狂跳动，头痛欲裂，声音也听不出往日里的可爱，“沫沫，我头好痛啊，沫沫，你快想想办法。”

995痛得满地打滚，也扰得她识海不宁，神魂亦是传来丝丝缕缕尖锐的疼痛感，“你坚持住，我们一定能活下来的。”

柏麟与苍蘅神魂相连，自然也能感受到她的神魂震荡，听到995的声音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往日他只道这东西不会伤害到苍蘅，没想到它竟然会对苍蘅的神魂造成这么大的影响，顿时后悔起来没有早日解决它，“阿蘅，你快将它从你的识海中抹除掉。”

苍蘅无意追究柏麟为何会知晓995的存在，只是思考着该如何渡过眼前的难关，995与她神魂相融，且不提这数万年来的情谊，她与它在契约完成之前解绑只会是立刻魂飞魄散。

夕阳西下，海面染上一层橘红色的碎光，波澜壮阔的大海不停地拍打着海岸，只留下雪白的浪花。

心中一凛，苍蘅很快便做出了决断，如今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方能有一线生机，若是不争，便会死在它手中。

尚未等苍蘅出手，炎庆倏然出现在半空中，黑色的衣袍别上了一抹晚霞，散去了不少身上的煞气，嘴角似笑非笑，“羲颢，数万年不见，别来无恙呀。”

三人联手，羲颢自知大势已去，心中愤懑不甘，只恨万年布局毁于一旦，分明推演之时并未出现任何差错，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好好好，没想到你竟然与天界之人联手对付本尊。”

风声一刻不停，呼啸着刮过耳边，炎庆却挂上一抹冷笑，凉凉道，“本座从来只是不屑与你这种人为伍，从未说过要与天界为敌。你强行将天道规则锁在鬼灭河下，用鸿蒙阵法将其封印，致使冥界迟迟不能出世，人间亡魂四处飘荡无所皈依，怨气极重，导致乾坤二气流转速度减缓，人间灵气日益稀薄，而后又将这些怨气难消的亡魂引往魔界供养地心之火。你敢说，这一切不是有违天道，涂炭苍生？”

“天道？一个连是非黑白都无法分辨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是个残缺品而已，本尊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将它打造得更完美，要让这世间万物有规可循，要这三界众生平等。本尊所作所为，问心无愧。”羲颢眼中忽得闪过一抹痴狂，语气铿锵，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自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伊始，清气上升，浊气下沉，灵气由此诞生，后女娲创造人类，乾坤二气流动天界人间，天界掌控人间命脉，妖族亦是唯天界马首是瞻，如此和平地过了数十万年，人间浊气难以消散，女娲补天身陨，女娲神剑自秽堕入雅江，这世间再无能净化浊气的神器。”他语气带着怀念，似是在回忆魔界未诞生之前的场景，万物祥和，欣欣向荣。

忽得话锋一转，斥道，“浊气汇集难消之地，乾坤二气不再流通，魔域就此诞生，与此同时诞生了修罗族和金翅鸟妖一族，他们既是浊气的载体，亦是这天道之下的牺牲品，生生世世都无法入轮回，莫非他们不是这三界生灵，不配堂堂正正活在世间吗？”

羲颢张开双手，心中甚是不平，他见过真正的和谐盛世，对仙魔人之间势不两立的局面早有微词，势要改变这一切，“若是再继续放任天道不管，魔域只会愈来愈大，届时整个人间都会成为炼狱。本尊不过是牺牲些许亡魂供养地心之火，将浊气牢牢锁在魔域之内，若是盛世得现，想必他们亦是会为自己的牺牲感到荣耀。”

这一番话倒是让三人一时愣神，心中震撼，久久无话，苍蘅凝视着此时血染白袍的羲颢，晚霞的余晖落在他脸上，她忽得就想起英雄迟暮这个词。

或许二十万年前他荡平魔域之时，亦是意气风发，以为可以改变天道，可以逆转天意，只是时至今日，横亘在仙魔人之间的，早已不是血脉之分，而是血海深仇。

“你又怎知，你所做的一切就可以带来你预想中的盛世呢？自罗喉计都诞生以来，魔界崛起，妖族亦是仗着有修罗族撑腰随性滥杀。前路如何，尚不可知，但这千年来死去无辜亡魂，却必须有个交代。”苍蘅手执定坤剑，逆光而站，面上晦暗难明。

羲颢忽然大笑出声，沉声道，“不破不立，既然旧的规则已不可行，不如由本尊亲手缔造出另一个三界。原本只要你与罗喉计都这两颗代表战乱的星辰陨落，天象便会一片祥和，偏你不肯去死，非要来扰乱本尊的计划。”

昔日罗喉计都被柏麟肢解造出战神，罗喉计都星便一分为二，苍蘅不出世，摇光星亦是不会出现。

苍蘅见他这般模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摇了摇头，问道，“你既不服天道，不肯认命，为何又执着于星象之说呢？岂不是作茧自缚？”

一语惊醒梦中人，羲颢惨然一笑，眼角隐隐泛着泪光，而后放声大笑，“好好好，若是本尊早日勘破这一点，想必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声音戛然而止，苍蘅趁着羲颢自主意识最强烈之时将定坤剑刺入了他的心脏，鲜血顿时顺着剑身不断滴落。

与此同时，995声音一顿，冷冰冰地发布了新任务，“杀了柏麟，让世界回归正轨。”

苍蘅微微低头，此时暗色越来越浓，霞光之下亦是有些看不清她的神色，她忽得就想起忘川河中那份消散不去的执念，杀了伤害柏麟的人，995最开始发布的任务想必也是为了成全昔日的自己。

脚下是染血的尘泥，尸横遍野，既有妖族，也有仙门弟子，这场战争或许并没有真正的赢家。

所以在羲颢的剑刺过来时，她并没有避开，只是看了远处的柏麟一眼，微微一笑。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羲颢的话并没有错，他们这两颗主战的星宿，陨落是宿命，亦是最好的归途。

如同一片洁白的鹅毛，苍蘅的身体缓缓下坠，结界化作万点萤光飘散在晚霞中。

出错的褶皱被抹平，主系统又按照既定的程序开始运行，损失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系统，于它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阿蘅！”炎庆和柏麟同时朝着她奔了过去，柏麟飞身接住了她，试图用灵力修复她的伤口。

流星陨落坠入海面，留下道道虚影，写成波澜壮阔的诗篇。

苍蘅沾满鲜血的右手紧紧握住柏麟的手，心中颇为宁静，笑着想要安慰他，张开嘴却是只有血不停地往外流，“柏麟，能遇到你，我很高兴，今生无缘，便待来世吧。”

闭上眼的瞬间，柏麟的泪刚好滴落在她脸颊，顺着划入她鬓间，红着眼的柏麟看着她化作飞烟消散在手中，怔愣良久。

“千般障碍，不信无缘。”

回应他的，却只有落在他身旁的凤凰轻啼。

-------------------------------------------------------------------------

正文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