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各位先生们不能给出让人信服的理由，恕我不能执行这个任务。”
话虽这么说，小林秩一很清晰地明白：既然这些人能如此大费周章，却又如此顺利地召见自己，就说明他们的行为显然是被默许的。这也意味着，这不是靠说理能退脱掉的事。
“咚！”
一个看起来有些臃肿的男性一拳砸在会议桌上——桌子是铁的，只是上面刷了一层涂料——他脸色铁青，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桌面上摆放的那一小棵绿植摇了摇叶子，似乎有些瑟瑟。
桌边的其他几人神色各异，他们惊讶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被刻意按照“武器”的标准“打造”出来的异能者，发觉事情似乎和想象中有些区别。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归零组管了，”还是那位女性开的口，“你确实不应该是任何人的私兵，任何人，包括那位从不露面的组长不是吗？”
“您似乎过度解读我和零组的关系了。”
小林秩一凝视她的眼睛的时候，让这位年迈的女性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在他不压制自身的攻击性的时候，似乎总是自带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
“冷静一点。”
“我们是为了日本好。”
这位女士下意识环顾四周，在得到熟悉的几位高层的点头首肯之后，心下稍定，决定不再扯零组的事情。
至于是不是过度解读，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但既然上面没说什么，就表示小林秩一的行为是被默许的。这也就意味着，这不是靠质问能干涉的事。
于是，她露出一个真诚几分的笑来：“短时间内没有什么比这个计划的推行更有效了，而我们现在面对的外部压力，不允许我们做长时间的规划。”
“这么多年了，零组的手段也不见得不比我们干净得到了去。”
“更何况，我没记错的话，小林家世世代代都和黑道纠缠不清吧？”
“小林君，总该不至于是因为道德底线这种事——打算拒绝我们的要求吧。”
他们不知道安室透具体在做什么，但却对零组资源和人脉上的调动了如指掌。
而小林家那边，因为父亲和祖父都在做官，小林秩一就算明面上和他们关系并不亲近，也不可能真的对他们不管不顾。
这算是一个轻飘飘的警告。
小林秩一微微昂首，毫不示弱地应对着几人的威压，嘴上却轻描淡写地服了个软：“没有的事，长官。”
“但仅仅为了一份计划的顺利推行而采取这样的手段实在太过了，我是否可以认为诸位还有没有告诉我的部分……”
“不是你该关心的事，A4713，”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打断了他，他看起来相当魁梧，布满沟壑的脸上还有些明显的伤疤，“武器不需要有思想。有思想的武器，操作起来相当麻烦，而且伴随着危险——这一点，我想你心知肚明。”
一个人从一开始进入这里就不发言，此时突然发话，态度尖锐得和其他几人格格不入，甚至与他同来的几人，包括那位对小林秩一和颜悦色的女士，都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准星是一把有自我意识的武器，它确实会干扰小林秩一的行动，并且造成过严重的后果。
可这个男人口中的武器并不是准星，这一点小林秩一也心知肚明。
但对于这件事，他是认可的。
尤其是这个男人的身份，以及他搬出来的“一切为了这个国家”的言论——小林秩一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说“不”。
“你并不是唯一的执行者，做好你自己的任务就行。”那个人如是说，“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是，”小林秩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明白。”
“可我依然想听诸位的理由。”
“毕竟，我并不是一把真正的‘武器’。”
如果是其他任务，小林秩一早就答应下来。此次的事，他却轻易不肯松口——杀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困难。
清道夫不是适合他的工作，他不明白为什么上面会认为他可以胜任。也不明白种田山头火和染井检视总长为什么会沉默。
命令不是直接下达，而是以这样会面的形式与他商讨，想来这两位是暗中运作了的——但他们希望小林秩一从这些人身上得知什么？为什么不让更擅长获取情报的坂口安吾来和他们见面？
一定有什么，是只有小林秩一能得知的东西。
是只有从小在政府的严密监控下长大，被打上“绝对忠诚”的标签的小林秩一可以得知的事。
那个捶桌子的臃肿男人首先忍不住了，臭着一张脸仰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臂，有些愤愤：“行了，别浪费时间了，你们不是一开始就做好了他会刨根问底的准备的吗？”
“确实。”那位女士慈爱地端起水杯，并没有喝，而是对着小林秩一点了点头，眼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毕竟这个孩子，是公认的‘值得信赖’呢。”
“只是对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说哦～那个计划的另一部分……”
“按照约定，你也不会转告任何的，对吧？”
小林秩一会严格遵守规则和约束，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顺从地点头，身上却依旧看不出半分平时乖顺的模样。
“按照约定，不会说出任何有关这次会议的内容。”
但并不是每一个高层都熟知每一个异能者，更何况是坂口安吾这样特殊的，执行过潜入任务的异能者。
小林秩一专心地听着这几位冠冕堂皇的说辞，在心里提取着有用的信息，轻轻摩挲着左腕上的表。又在终于迈入正题时微微一顿，神色如常。
他确实不会“说”，但是这些内容，他也不必“说”。
小林秩一有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处于无法联络的状态，这个认知让安室透有些烦躁。
但连山崎艾瑞儿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的权限暂时还无法访问，他应该在接触级别很高的东西。”她幽幽地看着明显有些焦急的安室透，漫不经心地提醒到，“以及，你现在正在开车，而且车速马上要超过这条路的最高限速了。请专心一点。”
安室透看了一眼天色，确定现在已经是小林秩一该吃饭的时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重要。
神奈川那边的事情倒是不急。
这还是第一次安室透联系不上小林之一，虽然这感觉算得上稀奇，他也不觉得小林秩一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当你想找一个人的时候，偏偏找不到这个人，就会很烦。
好吧，也不是烦。
只是几天不见，他想念那个乖小孩了。
但小林秩一当天晚上也没有回复任何消息。安室透等了许久只等来了组织的任务。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在异能特务科那边。”山崎艾瑞儿总算有些看不下去了，“似乎是有新的任务。”
“他一直都这么频繁的有任务吗？”安室透皱起眉，“检察官应该很忙的吧？”
是很忙。绝大多数的检察官忙起来的时候都脚不沾地的，小林秩一并不是一个例外。
“怎么，心疼了？”山崎艾瑞儿强行锁定了安室透的电脑屏幕，“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忙，鉴于你已经盯着这个屏幕超过四个小时了，遵照宫野‘医生’的嘱咐，现在是强制休息时间。”
安室透头疼地捏了捏鼻梁，在无数次挣扎无果的经验下，选择暂时放弃电脑，去桌子边上拿出了自己的眼药水。
他觉得先处理今晚的新任务——协助皮斯科。皮斯科是研究组的，据说是宫野厚司的老朋友，曾经是宫野明美的监护人，也差点变成宫野志保的。
但担任宫野志保监护人的任务，中途被他截了胡——虽然是宫野志保主动选了他；而已经成年的宫野明美自然不也需要监护人了，皮斯科和宫野姐妹这几年的联系确实淡了一些。
但宫野志保还在研究组，和皮斯科抬头不见低头见，并且相处的并不愉快的样子。至少安室透视听见她吐槽了几回这个老头子的事了。
“简直是个倚老卖老的废物，”她彼时一边翻看杂志，一边嫌弃地说，“除了给我添堵之外，没有干别的事儿了。”
但皮斯科其实还是干了很多事的，比如经营一家汽车公司，扮演日本财经界的大人物，一边“合法”地为组织获取活动资金，一边帮组织洗钱。同时，他也是组织药物产业的暗中经营者之一，加上元老的身份，可以说是把握着组织的命脉。
但他毕竟老了。
安室透想着，一个老得身手都不灵便了的代号成员，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能力，说他是倚老卖老并不过分。
安室透想不明白刺杀政治家这种任务怎么会需要他这个元老级人物亲自动手。
至于那位政治家，若是没有之前塔基拉的那件事，凭借安室透这一世的经营，说不定还有余力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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