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5惊雷落下时

安室透到别墅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山崎艾瑞儿立刻去查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信息。

“我必须要知道他们最新的近况！”安室透沉着声音，“包括各个方面的。”

山崎艾瑞儿却并不马上搭理他。她机械地按照小林秩一的嘱托，仔细地替换了安室透来时沿途的所有监控，然后详细地提示了第一次到访的宫野志保她可以使用的房间和不可以进入的区域。

“看起来你们很放心我。”宫野志保淡淡地笑了笑，有那么一点想挑起话题的意思。她看着面沉如水的安室透，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在安室透的身上她很少感受到那种组织特有的让人窒息的气息，这点很奇怪，因为除了安室透以外组织里的任何人身上都多少带着这种令人作呕的恐怖气息，哪怕是那些被查证的卧底，也并不干净。几乎没有任何伪装可以让她忽视掉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组织待得越久越是如此。

但她聪明地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有通过气息分辨组织成员的能力——从那次贸然找上琴酒却被赏了几发子弹后，她便明白这组织的无情和可怕，一旦她的这种能力被人知晓，往后的待遇可就是天壤之别了。

安室透的身上没有那种气息，却也不是说安室透就没有可怕的时候。比如现在，宫野志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四周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力，这让她一路都不敢和安室透说话。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关系，安室透明显比先前在车上的时候要放松许多。她这才敢提这件事。

“到底怎么了，是什么事让我们的波本大人突然跟发了疯似的？”

“你就快点回房间去吧，”安室透轻车熟路地在茶几上翻出自己的马克杯，往厨房的方向去，一边提议说，“我认为让山崎准备一些医学领域的论文资料和官方文献的话，对志保来说会是非常不错的消遣方式。志保觉得呢？”

“你很烦躁。”宫野志保第一次来，却也并不显得过分拘谨。她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室内的外观，算是在心里熟悉了环境，然后就像在安室透的办公室一样，自在地找了个小沙发坐下了。她拇指摁着小药瓶的瓶盖，指关节抵住下巴，微垂着头，目光落在安室透的鞋上。

安室透眯起眼睛，身形在厨房门口顿了一下，稍微侧身回头了一下，却是答非所问：“要咖啡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笑的，和先前同伊达航说话的时候没有分别。

宫野志保没趣地撇撇嘴，心道白瞎了她一路上的担心，扬声道：“不必了！大、家、长！”

“我去楼上房间待着。”

安室透转身进了厨房，远远地飘过来一句“好”，然后就传来的咖啡机工作的声音。

宫野志保提脚就上了楼，心里自然明白安室透一定是从先前的事情里注意到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很严重的事情。这些自然与她无关——好吧，还是多少有一点关系的，尽管她已经成年，不再需要所谓的监护人；在研究领域的成果，也使得她在组织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不再需要波本的保护……但是在心理上，安室透确实一直就像她的兄长一样。所以她明知道安室透和绿川迟的问题，还是能什么也不说。也正因为如此，宫野志保时常陷入这样一种挣扎中：她理性上知道安室透的事情她没理由也没必要去操心，但在情感上却不由自主地想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思虑什么，或者害怕什么。

她来到楼上，打开房间的窗子，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雨。几丝凉凉的雨滴，顺着风向扑到她的脸上。

“我就像个小叛徒一样。”她自嘲地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对着屋角的摄像头，问，“你能帮我吗？”

山崎艾瑞儿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搜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信息。等待的时间里，安室透拨通了绿川迟的电话。

“迟，”他急切地唤着发小的名字，“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熟悉而温柔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落在耳窝里，带着一点疑惑，“最近有什么事吗？”

安室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什么，”他的声音也稳定下来，维持着和绿川迟同样的语速和呼吸频率，近乎平静地说，“可能只是我想太多。总之，你最近小心。”

“好，”绿川迟的声音是带着笑意的，还透出一种对发小过分思虑的纵容和无奈，“我会注意的。”

“透也注意安全，知道吗？”

我可比你安全多了，安室透想着，眼眶突然就变得通红，又想哭又想骂。

绿川迟绝对是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是他什么也没和自己说，甚至到现在还没和自己说实话。这些年在演技方面进步神速的是绿川迟，安室透在这方面反而因为天赋的开发几近饱和没有多少明显的提高。因此绿川迟很快熟悉了安室透的模式，而安室透却时常被绿川迟给骗过去。可他的经验依旧使他在有意辨别时清晰地认识到对方的谎言，并因此而感到恐慌。

“啊，我会注意的。”他咬着牙，手掌按在操作台上，手指逐渐蜷缩起来，狠狠握成拳。冰凉的触感从大理石的台面蔓延到整支手臂，而后蔓延到心底。

正在接电话的绿川迟好似听不出发小语气里的情绪，又好似听出来了，却只当是大金毛的撒娇。他自顾自地说了几句自己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和哪些成员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让发小放心似的。

可是不能。

“萩原研二在不久前经历了一场爆炸。”

闪电苍白的光闪烁在窗外，山崎艾瑞儿过分冷静的声音如同惊雷一道，在安室透的心里炸出了千层浪花。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不会思考了。

所有的声音，都在爆炸的巨响中被完全地吞没，又在爆炸后陷入绝对的寂静。就像被烈火焚烧过数月的森林，只余下黑漆漆的树枝和漫天的黑灰，一片死寂没有声音；动物们早在火光漫天时就远远逃离，不再回返；连鸟儿也不愿意在此路过，留下一点羽毛的影。

他倒是希望自己不再拥有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