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冬日

[本章推荐BGM¹：生而为人]

[本章推荐BGM²：Satin Birds]

[我犯了一个巨大的心理错误：一直以为在小事上让步无关紧要，待到重大时刻到来时，我会重新行使卓越的意志力。然而现实并非如此，到了重大时刻，我却彻底丧失了意志力。生活其实没有大事小事之分，所有事物都有着相同的价值。]

[王尔德《自深深处》]

几乎是毫无迟疑地，我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并不着急，铃声响过两通以后才接下。

声音本是偏清冷着的，此刻却是有些懒散，好像有些疲惫化。

乔遇年“喂？”

我没有回话。

她大概是有些不耐，敲了敲手机，沉闷的声响传过来。

震的我耳朵有些痛。

手本来就没用什么气力，竟直接松开，手机摔在地上，和地板亲密接触。

我有些慌，鬼使神差地拾起来，又进了卫生间。

门反锁，水龙头打开——而后开淋浴，爬进浴缸里开始放水。

那边的人本来听着传来一声响，就已然是扫了懒散模样。

这会儿又听见水声，居然又慌乱起来。

乔遇年“安年！”

乔遇年“安年你在做什么！你说话！”

我被她这焦急声线吓到，嗫嗫嚅嚅讲话，

安年“在浴室里。”

乔遇年“这才下午，你去浴室做什么？”

乔遇年“为什么还有水声？”

我心想下午又怎么了，也没有人规定说下午就不能洗澡。

况且我也没有打算洗澡……不知道为什么就爬进来了。

但是我也不打算说谎话。

安年“开了水龙头，淋浴。”

最后目光落在浴缸上，

安年“浴缸里的水也在接，就有点吵。”

我自觉说了实话，她也没必要再冲我吼什么。

有什么火气好发泄的呢？

可她不遂我愿，声音居然尖利起来，好像一把利刃，活生生要扎进我耳朵里。

乔遇年“你出去，你赶快出去！”

而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了语气冲我道，

乔遇年“年年听话，不要待在那里。”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伯远说我在悉尼遇到乔遇年以后，在浴室里出了事。

她大概是有些阴影了。

我应该出去的，可是我没有。

我只是捂住一半收声口，迅速地关闭了所有水源开关，又把浴室门一开一关。

把手机放在盥洗台上拧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对她道，

安年“已经出来了。”

便听到那边她明显地松了口气。

可随即语气便又很恶劣，比之前的懒散还要恶劣，

乔遇年“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我牛头不对马嘴地回话，

安年“我们之前是恋人吗？”

她一时间语塞，我随机反应过来她可能是要挂断电话，马上抢话道——

安年“我失忆了！”

安年“手机备忘录里有你的名字，我说你是我的玫瑰，我的红玫瑰！”

那边便没了声音。

过了好一阵，我才小心翼翼问道，

安年“你还在吗？”

微不可查地一句，

乔遇年“嗯。”

我便松了一口气，盘腿坐在一块干地板上，开始脱衣服，

安年“你还没有回答我，我们之前是恋人吗？还是朋友？”

她几乎是毫无迟疑答道，

乔遇年“朋友。”

安年“哦。”

安年“那你能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吗？”

安年“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伯远说的‘我’和我找到的‘我’似乎不太一样。”

安年“刚好看到你的名字，又觉得……所以来问你。”

她关注点和我好像不大一样，

乔遇年“你真的失忆了？”

安年“确实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她这么问我倒觉得两个人之前可能是非常好的朋友了，说不定我还干过装失忆匡她的事。

于是倒豆子一样把那次醒来以后的所有事都告诉她，伯远的话一句也不漏掉。

她听时一句话也没有插进来，我总疑心她中途挂电话，时不时地看一眼来确认通话状态。

最后说完了，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我心想这人总不是睡着了，要不然怎么不回我话？

于是喊她，

安年“乔遇年？乔遇年？”

安年“你还在吗？”

却听见她的声音，冷冷清清的。

让我想起来，伯远说我怕冷，却喜欢下雪和冬天，最讨厌冬天的太阳。

她的音色让我想起冬日里白茫茫的太阳，看上去是温暖的，却好像没有什么作用，站在下面只觉得泛着一层冷气。

她说，

乔遇年“伯远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