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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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参与每一件事，总是在做梦。]

事实上金俊勉是个蛮有亲和力的人，也的确和我印象中的任何医师都不相同。

他看待我，是从平等的角度。

他把我看的和他一样，和所有人都一样，没有不同的地方——

哪怕我自己也说，我可能生病了。

其实就是生病了。

他这样也并没有什么。

只是一个医师而已，并不会有深交了，平不平等的，我不在乎。

不平等乔遇年也不会找他麻烦。

不过他这样肯定是省了诸多麻烦，我倒豆子一样把乱七八糟的事情全说了一遍。

从小到大的——

当然，去掉了汤浩与吴世勋的部分。

我只说，不想提。

他便当我是不想提。

豪门恩怨什么的我也不愿多讲，鬼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又会同什么人说起，干脆不说为妙。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直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我以为自己记性差，其实不是的，我什么都记得住，不管当时能不能理解，我都记下了。在未来的某一天，那颗子弹忽然正中眉心，杀死过去的我。所以我骗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记不住。

当然什么都记得住，当然什么都想的多。

很早的时候我就想过，如果我能遇到这样一个人，我愿意向他倾诉我的一切，我要总结我的这一生，该如何措辞。我以为会是爱人，但我不会有爱人了。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活不过中学毕业，或者三十岁就自杀；十七岁的时候，我想如果高考之后的假期没有死掉，就顺其自然好了。

可是我今年二十四岁，等到十月份，我就二十五岁了。仔细想想，挺对不起十几岁时那么痛苦的自己，白白地熬了那么多年。

我为什么那么痛苦？

一直像一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这倒没什么，这是应该的，谁都没有责任接管我一个烫手山芋。在福利院、法院、不知道哪些人的办公室还有警局里翻来覆去，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

他们在争什么？钱？还是什么？其实什么都没到我手里，也可能我自己不知道。

然后有一天，有人告诉我，你被收养了。

那年我十一岁，被接到边家去，谁也不认识，一切都是冷冰冰的。

我很害怕边伯贤父亲，其实早有人偷偷告诉我，要我对他恭敬、礼貌，最好把他当成自己父亲。这其实不对，真正的父亲不需要女儿对他十万分的恭敬。

你知道我去的第一天在做什么吗？

在上课，礼仪课，文化课，舞蹈课。起码要先看上去是能够和他们交流，坐下来一起吃一顿饭的小孩儿。

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是我自己心理有问题。十几岁的小孩儿，自我意识已经萌芽……我总有一种不配得感，像是长在花园角落里不见光的野花，被园丁看见了，就该剜走，才不会掉了档次。

通俗的讲，我不自信。我有一种强烈的不配得感。

但他们不允许我不自信，所以我学边伯贤，学他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不过是东施效颦，可糊弄外人也够了。

白天我也不敢下楼，不敢在房子里走动。第一次一起吃饭，西餐，餐具和盘子发出不和谐的声音。边伯贤父亲看了我一眼，他可能只是随便扫一眼，我竟然手抖地拿不住餐刀，落到盘子上一声清脆地响。

我后来想，我很认真的想，我确定自己没有美化那段记忆，其实谁也没有怪我，这跟有没有期望完全无关。

边伯贤父亲甚至说，

边伯贤父亲“是不爱吃西餐吗？”

我低着头没有回应。

但是只有一秒的功夫，边伯贤已然喊了阿姨给我端一碗粥来。

边伯贤“父亲，妹妹不爱吃西餐。”

边伯贤对我好，其实更像是礼貌。倘若他有什么亲近的人，便能一眼教人看出差距来了。我只是当时的第一。

那是许多人梦寐以求还是弃如敝履，对我来说是没办法舍弃的部分，融进骨血。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像边家的人吗？

是在边伯贤父亲去世的倒数第四年。

我对他没有一点感情，非要刨根究底，无非就是敬重和感激。他给我提供很好的物质生活，但凡我有上进心，能够获得更多他的资助。

但我没有，野心，能力，都没有。并且是一个可耻的白眼狼，因为并没有和他正面的太多交流所以没有感情。

他是猝死，积劳成疾，病因是那庞大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