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歧视

二年三班跟景美联谊的结果相当顺利，不少人遇到了心仪的对象。然后昊可就成了传话筒，当有人想试探对方的心意时，却又不方便直接开口时，就得采取最古老的方式：由昊可去问邻座的‘景美的雷姆’，雷姆去问她同学，再把答案传回来。

加上昊可周围还有不少他校的女生，全都是下次联谊的可能目标，因此昊可的人缘又增进了不少。

就像志恒说的‘高中男生满脑子都是女人，只要你帮他们找女人，他们总会领你的情的。’

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找得到女人，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领他的情。

这天昊可补完习，筋疲力竭地回家，正打算早早上床，忽然电话响了，是巴西人。

“你还好吧？”他的口气很犹豫。

“我很好啊，干嘛问这个？”昊可一头雾水。

“咦？你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

“呃…那就算了。拜。”

“喂喂喂，”昊可急着叫住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们班的微信群。我以为你看到了。”

“微信群怎样？”

“有些不太好看的东西。不过我想你应该有办法应付吧？”

昊可心惊胆战地点入了群，一看之下差点没昏过去。

整个内容全是类似：‘抗议甲甲污染校园‘、’如何防备变态色魔的毒手’、‘被甲甲骚扰该 如何应对’、‘如何消灭变态，还我一个清新的地球’，每篇发文下面都有一大串的留言。而且这些留言可不是纯灌水，每一篇都洋洋洒洒，引经据典长篇大论，几乎可以集结成册，想也知道是学生会众人同心协力的大作。

所有文章的中心要旨大致相同，仅以其中一篇大意代表：“自从宇宙创造以来，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乃是不变的定理，雌雄结合方能孕育后代，长保种族血脉源源不绝。可是就有人无视道德伦常，违背天理，做出种种恶心下流的行为，实为人神所共愤，天理不容，偏偏现代人价值观混乱，居然还容许这种人四处横行，不是援交骗钱，就是整天开轰趴杂交玩乐，到处散播性病，没事还举行游行公然要求‘权利’无耻下流至极…”。

志恒大笑“哎呀，想不到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热心公益的年轻入，以拯救地球为己任！真是太感打赏作品人了。只是，开口闭口天理，难不成‘天理’是他家养的小狗吗？还是上帝委托他代言？可是我没看到他的委任状？”

昊可全身僵硬，他飞快地在其中一篇留言下方按下‘回复’，但手抖得太厉害，根本打不出字来。

“干嘛？赶快回啊，从亚历山大大帝开始到柴可夫斯基，还有娜拉提洛娃、艾尔顿强，一代一代阐述同性恋者的光荣历史，好好教导一下这群无知的小羊哇。”

昊可咬着下唇，一言不发。老实说，他当然很想跟这些人辩个水落石出，但一旦跟他们笔战，事情只会越来越糟而已。

而且写了又有什么用？泡面正好是群的管理员，就算他写了长篇大论，也难保不会被一下踢出群。况且说句实在话，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立场反击。

他一辈子都在遮遮掩掩过日子，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难免也会不由自主地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因此面对别人的排斥，心中再不服也只能沉默以对。

“话又说回来。”志恒耸肩一笑：“你要是辩得过他们，八成连以巴危机都解除了。”

昊可再望了一眼手机，看到上面一行行可憎的字眼，实在忍不住，一拳槌在书桌上：“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恨我！”

“喂喂，书桌要钱的叹，不要拿财产出气好吗？”志恒说：“而且他们会这样做也是很正常的，你自己不也做过这种事？”

昊可瞪他“我哪有？”

“是吗？那我问你，我跟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这么有礼貌地跟你打招呼，还称赞你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你干嘛乱吼乱叫，整张脸吓得发白，活像见到鬼一样？”

“本来就是见到鬼啊！”

“鬼也有自尊，你那种态度就不怕伤害我吗？”

“麻烦你不要瞎扯好吗？我现在没这个心情。”

“哦，你任何时候发牢骚我都洗耳恭听，我问你事情就是在瞎扯是吧？你跟那些学生会的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我再问你一次，你看到我的时候，为什么摆那种脸？”

“因为平常人不会看到鬼啊！”

“哦，就因为‘平常不会看到’你就可以歧视我吗？”

“我不是歧视你，我是害怕！你那时的脸很恐怖，忘了吗？”

“恐怖又怎么样？我好好地待在镜子里，又没咬你，也没对你做什么啊。”

“问题是我怎么知道你‘接下来’会不会对我做什么？”

志恒微微一笑。“就是这样，他们讨厌你，一来是因为你不是他们认知的‘正常’他们平常不会遇到这种人；二来，天晓得你什么时候会做出什么事。这种心态人人都有，连你也一样。懂了吗？这完全是正常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