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得很快。神舞再一次陪玄策度过了他们曾经探索幻境的时光。明明是一样的经历，却觉得充实而快乐。

“唔，你先回去睡觉吧，明天九点再来。大部分人很晚才会起床，那么早去肯定会被识破的。”神舞看着时钟上明晃晃的八点，偏头问正在研究幻境景象的玄策。

“好吧，那我回去咯……”玄策瘪瘪嘴，和神舞挥手道别。

神舞看时间还早，不知道能做什么。

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她深知自己的弱点，每一次安静和沉思，带给她的都是无尽的混乱。她识海里躁动的精神短时间不会被抹平。

去找谁呢……神舞看着手里的英雄大全，忽然瞥见一篇安静看书的立绘。

张良……

神舞打开临时会话框，问了问，他果然在神殿看书。对于那个假面舞会，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张良：你要来的话就来吧，正好，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神舞得到邀请，利落地加好友追踪。

她被传送到了一扇古朴的木门前。木门似乎是檀木制作的，还散发着阵阵岁月的清香。颜色偏深棕，看起来沉重庄严。没有多余的装饰，相信里面的房间也是简洁而优雅的吧。

神舞扣门，木门发出清脆的声音。

“请进。”是一个低沉而温润的声音。

神舞打开门，窗边，一个戴着单边眼镜，白发黑眸的少年正合上厚重的书。

残阳如血，这个角度，正好看见打在他发梢的晚霞，艳红色都被他荡涤出了神圣感。

“你好……我叫神舞，百里神舞。”

“嗯……你好。”张良点点头，示意神舞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或者，单纯想谈谈？”

“其他人找你还有什么事的吗？”应该都是请教问题吧。神舞看着张良书架上错落有致的书脑补。

张良怔了怔，似乎有点吃惊。

“我还以为你知道我不轻易接待没有问题的人。——尤其是女生。”

“啊，抱歉，我只是单纯来聊聊……”神舞红了脸。毕竟被这么沉静的人看着，感觉自己很莽撞。

“那正好，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张良说着，从书桌上拿出一个古朴的牛皮本子和一支羽毛笔。

“啊，请问……”

“女孩子，一般都喜欢什么？”

“很，很难说啊……不过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吧……”神舞震惊地看着张良在本子上认真地做笔记。

天呐，这真是个奇怪的人。

女孩子喜欢什么颜色？

女孩子讨厌什么东西？

女孩子都爱做什么？

这些问题从一个面无表情温文尔雅的言灵术士口中说出来，简直太违和了。

“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些啊？”神舞看张良在记笔记，趁着空隙问他。

张良显然被这个问题打懵了，僵硬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有喜欢的人吗？神舞好奇地盯着他。

张良眼神渐渐失焦，似乎陷入了回忆。

“你，相信世界外的另一方空间吗？”带着些许的疑惑和空茫。

当然相信啊，一个诞生在无数空间交织的世界的生物，当然相信啊。但是他恐怕很难相信吧。就像无数小世界里追逐着真理的人，总是相信自己的出现已经是一个奇迹。殊不知看不到尽头的绵长时间，总是能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我虽然是被系统创造的，但事实上，他本来是打算放弃我的。”张良似乎对此并无感触，“毕竟，言灵是很危险的东西，我和它相关了，容易被排斥也正常。”

“但是，就在我脱离了自己那个试炼世界，被投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时，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张良的语气开始充满疑惑。

“一个很奇怪的女孩子。”

“她不喜欢粉色或者蓝色，她也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她不喜欢穿裙子，不喜欢依赖，也不喜欢撒娇……”

“她告诉我女孩子是很神奇的生物，她不完全是。还告诉我不要用规律解释一切。她告诉我，只有有一天，我真正研究懂了女孩子，我才能了解她。”

“我和她穿梭了一个又一个世界，看了很多矛盾又似乎合理的事物，直到我掌握了言灵之术，被系统召回。”

“她和我告别，说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到那个时候，她再问我，看我究竟懂不懂她。”

这是又一个空间生物。

但是和自己的幸运不同，她没有保护她的空间，也没有鲁班大师与生俱来的求知欲。她只有生存的本能。这样的本能，也许是来自一个个崩坏空间里挣扎的生命。

她的命运，就是在崩坏空间穿梭不止，直到找到存在的意义吧。

这样的生物，消逝，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神舞不想告诉张良。

“你还记得她问过你什么问题吗？”

“她问我，女孩子最喜欢什么。”张良将视线聚焦到笔记本上，“但是太多了。在兽人世界，女孩子喜欢强者。在灵异世界，女孩子喜欢天师。在末世，女孩子喜欢被保护的感觉。在科技时代，女孩子喜欢自立……”

他的笔记密密麻麻，神舞心里泛着心疼。

这个答案不是别的。

但是她不能告诉他。因为她知道，那个小姐姐，是在帮他找回自己生存的意义吧。

“抱歉，好像打扰你太久了。”张良放下单边眼镜，站起身来。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月亮发着凄惨的冷光。

“要我送你回家吗？”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不会有危险，但是……“我记得女孩子很怕黑。”

“不，不用了。”神舞微笑，“因为，我也不是女孩子。”

还不等张良反应过来，神舞已经传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