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望海潮

被逐出长安时，齐敬霄也才十岁。

一切都发生的那样突然，太子哥哥死了，父皇病倒了，齐敬霖突然逼宫，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江山。

然后，一道圣旨，将他赶出长安，永世不得回归。

他离开那天，太子妃嫂嫂拉着他的衣袖泣不成声：“敬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然后，太子妃嫂嫂就悬梁自尽了。

齐敬霖登基大典那天，他躲在一个破旧的茅草棚下，捧着馊了的馒头，怔怔地望着长安的方向。

这本该是他的啊，无上的荣耀、滔天的权势、世人的敬畏……

父皇给他看立他为太子的诏书那天，就是这么说的，万里江山，将来都会是他齐敬霄的。

曾经的他，也是个喜欢跟在哥哥屁股后面跑、喜欢看母后调香烹茶、喜欢坐在父皇膝头玩他胡子的小男孩，一切都很好，无忧无虑。

可是齐敬霖告诉他，他不过是一个靠着母后和哥哥才能在后宫中度日的孩子，没了父皇母后和哥哥，他什么都不是，轻而易举就被人踩在脚下。

虽然气愤，齐敬霄不得不承认，这是实话。

而后的日子就很艰难了，好在他终于娶了王妃，明州太守和他女儿不嫌弃他其实只是个丧家之犬，这让他隐隐感受到了些许的温暖，他想，飘零半生，他终于要有一个家了。

王妃怀孕的时候，他更高兴。

一直踽踽独行，突然有人告诉你，而后会有人不由分说地爱你，陪着你，身上流着你的血，和你有最亲的关系。

然而，王妃难产死了。

多年以后，他创立了临渊阁，开始一步一步筹谋那个位子时，仍然忘不了那个落难时愿与他并肩的温婉女子。

再后来，他因威远侯宋暄铖油盐不进，不愿投靠他，恼羞成怒，设计让他们一家灭门，行刑那日，他专门到宋家附近看了看，却看到了一个幸存的小姑娘。

宋暄铖有二女，看年龄，这应当是第二个女儿。

小姑娘求他救救她，他好笑，难道把他当成了个救苦救难的菩萨了吗？不过，他打量了一下小姑娘，她可以成为他手中锋利的一把刀。

于是他将她带了回去，没让他失望，一年后，她闯出重重关卡，用尽手段除掉了所有对手，浑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

“以后，你就叫霁月。”

霁月求他查清宋家灭门的真相，他只微微一笑——找个替罪羊而已，纪士晋与宋暄铖有怨，就是他了。

只是，他没想到，往后的日子里，他渐渐将霁月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不许她脱离自己的掌控，什么时候生出这种想法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宋暄铖的女儿怎么会真正做个附庸？

他早该想到的，望着宫墙下压境的齐昭大军，他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看走了眼而已，终究是自己没用。

那齐敬霖其实也没说错，离了父皇母后和哥哥，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会。

罢了罢了，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他的家人，都在地下，而且还有噬心蛊的缘故，霁月不久后也会来陪他。

世间一切，不过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