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师青玄久跪在地上没有起身，身下的石板已经开了一大圈湿痕。贺玄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双眼空茫出神的盯着祭台那边，似乎在想着什么。

贺玄突然脸色一变，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无声流泪的师青玄说“你哥哥的头颅在中间的那个箱子里，你可以打开看看，但你别想着破坏周围其他的东西，那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贺玄丢下这句话后就急匆匆的回到了他们先前进来时通过的那条黑暗的通道，没有再回头看师青玄一眼。

师青玄在贺玄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僵硬了身子，直到贺玄离开后过了一阵，他才僵直的撑起了身子。

轮椅就在师青玄的不远处，可师青玄看都没看那轮椅一眼，艰难的，一点一点的移动着腰部以下几乎没有知觉的躯体，忍着噬骨挠心的麻痒和疼痛，一步一步的向那五个祭台“走”去。

祭台前已经没有了机关，但那两三阶不高不低的台阶，对于双腿不便的师青玄来说，想要上去无疑是困难的。

但是师青玄却毫不犹豫的双手撑着地，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弓着腰，爬上了台阶。眼中尽是痛苦与悔意，竟是没有一丝怨恨和不甘。

终于到了最中间的那个祭台前，师青玄顾不上膝盖骨头几仿佛要裂开的疼痛感，挺直了腰，就把那放在高高祭台上的木盒子抱了下来。

师青玄将手掌上被擦伤后留下的鲜血与沾染上的灰尘随意在已经染得极为肮脏的白袍上面擦了擦，颤抖着十指小心翼翼的摸上了木盒的盖子，就像是耗费了全部力气般，终于揭开了盖子。

盒子里面是一颗森白的头骨。

与一般人的头骨看上去没什么两样，师青玄看到这颗头骨的时候僵硬了一瞬间。

师青玄将头骨从盒子里面取出，用力的抱在怀里，把脸贴在头骨盖上。再也无法忍受，最终还是抱着头骨无法抑制的垂泪，喉咙中不时发出很小声又模糊的哀鸣，浑身都颤抖的厉害。即使是将自己期盼已久的“哥哥”拥在怀里，还是避免不了可怕的记忆和几乎是反射性的抑制。

不敢表达，不能出声，无法悲伤，假装愉悦。

这是在贺玄手下生活的这段时间里，师青玄领会到的，必不可少的，免吃苦秘诀。

哭要哭得很小声，不开心要假装很开心，否则简单一点，只是贺玄一夜的粗暴对待，痛苦一点，就是在丢入水牢待上三五日。当初那跌跌撞撞的几日，师青玄就是这样熬过来的，好在后来总算是摸透了，就用尽一切办法去学着，试着，伪装着。

直到现在，即使贺玄并不在场，即使他最信任的“亲人”就在怀中，也无法忘记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只能将自己缩在一起，很小声很小声的哭。

“唔……哥哥……哥哥……”

“哥……青玄好想你呀……”

“哥……哥……”

“哥！”

“……”

一个又一个模糊不清的字眼从师青玄口中蹦出来，隐约可以听到是些什么“哥哥”“很好”“别担心”之类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但贺玄还是没有回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师青玄不再流泪也不再含含糊糊的说话，只是双眼空洞无神的盯着虚空中的某个地方，怀中紧紧抱着头骨，连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头骨尖利的地方割伤了也不知道，反而是任伤口变得越来越大。十指上流出来的血将整个头骨的大半部分地方都染成了血红色，森白的头骨染着血红的颜色，显得诡异又显眼。

师青玄突然挣扎着起了身，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疯狂诡异。师青玄将头骨几乎是依依不舍的放在身边，对着东西南北四个位置，仿佛带着最后的诀别之心一般下跪磕头。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仿佛舒心了的一般，带着依恋，抱起来那颗又红又白的头骨，在头骨上温柔的蹭了蹭，才将它放到一小片空地的正中央。

师青玄撕裂了手上的伤口，鲜血一滴一滴的撒在地上，他浑不在意的挽起肮脏的袖子，用流出来的血，围绕着那颗头骨，画出了一个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阵法。

这个阵法不大，里面蕴含的能量也没有多少，但仅仅是那图案，就让人感到一股阴邪之气，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师青玄坚持的一次又一次撕裂了自己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将更多的血液滴在阵法上，补全了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