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内心世界

熙熙攘攘古声古色…

　　石门背后的景致映入凌轩眼帘，这场景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凌轩从小生长的溪城。

　　街边摊位，歌舞酒楼，巷内府邸，凌轩看着周围的景致，这赫然便是与溪城无二。

　　闯入石门秘境，凌轩可不相信石灵只是对他进行了空间位移。

　　目光搜罗着，凌轩发现这里的的确确是溪城没错，但老旧的阁楼装饰与街道排布间，焕发着一股尘封熟悉的味道。

　　让凌轩回想起小时候，每每想到小时候，凌轩就像被触碰到内心深处最软弱的一寸，神伤。

　　“这是…十年前的溪城吗？”凌轩低语，似在对所处时空的判定，又仿佛在与面临的景致再做一次确定。

　　行走在熟悉的街道，挤在串流的街道中，凌轩向着一个方向漫步。“如果我回到了过去，啊过去的我呢？”

　　一路上，行人依旧风趣妙谈，但凌轩隐隐觉得活络的气氛透着股异样，好像整个人被这个空间隔绝，递出缕缕目光得不到路人的回应。

　　连叫卖的小贩也不向自己吆喝，这种存在感全无让凌轩暗感不安。

　　没有臆想中的碰撞的力度，凭空穿透了。

　　凌轩被眼前这座溪城无视隔绝，完全以旁观者的角度，留存在这个空间。

　　“果然是内心世界吗？”回想起石灵的低语。凌轩走向凌府，走向这个最为熟悉，此刻让他莫名不安的地方。

　　白日低垂，没入黄昏…

　　立于凌府门前的凌轩，面色庄重漠然，内心惴惴不安，心生悸动，仿佛脑海里一道尘封的记忆要唤出，伸手，推开这个十年前的凌府大门。

　　空荡荡，走进凌轩看着一草一木，走过池塘，近了传来一缕声响，嘈杂中夹带着慌乱，语调中透着慌张。

　　寻声而去，远远瞧见偌大的庭院被成群家丁们添满，夕阳昏日下，个个低头垂目，在大厅处聚集着，一缕缕的悲哀隐隐汇聚，连空气中都布满着无形压抑。

　　凌轩上前，穿透过一个又一个呆呆立着的人影，心中不安更甚。

　　众人尽头房间大门敞开只是被一席绸丝屏风遮住，凌轩望着随风舞动的丝绸。

　　心绪也随之一阵起落；他感觉这层薄薄的丝面后面，会有一副让他为之震撼的场景，而将下秒的画面尽收眼底，彷佛是凌轩此行的意义…

　　一人，两人，三人…当凌轩扫到床榻上躺着的瘦弱身形时，瞳孔猛然紧缩，身体定格，望着这个虚弱的女人，凌轩心底无尽的亲切喷涌四溢，宛如绝堤之水，可瞧见女人双目紧锁，面唇发白，奄奄一息的模样，又头脑炸裂，天地失色，周遭混沌一团。

　　这个虚弱女人的正是凌家女主人，也就是凌轩日日思想，又从未见过的——母亲！

　　凌轩自幼无母，小时候总是缠问父亲母亲的事，也曾旁敲侧击过白老，单每当询问至此，一向从容和善的父亲凌宏便会神情大变，其余人就连被凌轩问到这个问题便如遭重击，默不言语。

　　久之凌轩只能默默地把这个人铭记内心，将这个问题深藏心底。凌轩可不相信自己没有母亲这种话。

　　可若是远行，苍云之大也总该有个方位。彷佛真的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凌轩的母亲已经不在这片苍云之上了…

　　这种可能要说凌轩没想过那是不合理的，可内心的执著不允许自己朝那个方向去想。

　　凌轩一直在期盼着某一天，旭日的清晨，修炼的晌午，疲惫归来的夜晚；不管是酷暑严寒，他都能意外地挺到母亲的消息，哪怕这种意外早已在心中反复设计。

　　“老爷，胡医方才已为夫人诊治过了，您就不要太过担心，莫要急坏了身体啊。

　　胡医乃溪城一顶一的药师，所炼制出一品丹药可谓一丹难求，有胡神医出面，夫人定不会有事的。”

　　一旁出言的老妪，是夫人身旁的贴身老人，此时也是老泪纵横。

　　胡医，面色骇然，

　　“小少爷出生一刻，天生异象，引得天地魂力汇聚，这磅礴的魂力，气势滔天，魂气强行入体，寻常人受之尚且棘手，何况这漫天的魂力全部集于此时夫人一身，诞下少爷身子本就虚弱无比，又怎堪魂力灌体？！”

　　凌宏怎会看不出妻子当前气势，一张波澜不惊的面庞，此时早已扭曲，脸上青筋暴起，猛兽般赤红的双目透露着此时的绝望，缭绕周身魂气似在呼啸，紧握的双拳又血液滴落。

　　一旁的胡医老见状面目低垂，不禁背脊一凉，暗自胆怯。

　　凌轩身体僵直，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他曾在心里无数次臆想过一家人团聚的场景，却遗落了当下此景。

　　凌轩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会是在这场石灵的考核中，在这个缥缈异界空间里，可情感就是这样，没有刀枪的刚劲锋利，却仍能洞穿肉体，直击灵魂。

　　一双明眸也渐渐涣散，身形变得虚幻缥缈，这种朦胧之感让凌轩更加不安，内心在颤抖，血液在翻涌，灵魂在咆哮。

　　此时一朵魂火正在悄然汇聚，悬浮在凌轩身后。

　　凌轩本是这个时空的旁观者，若不是石门引导不会踏入这片空间，更不要谈调动此处的天地魂气；魂气的源头是凌轩的母亲，凌轩在聚集那涣散出来的魂气。

　　可流向凌轩的魂气只是那大海中的一缕溪流，跟消散的魂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凌轩双目赤红，皮肤上青筋暴起宛如虬龙，嘴角溢出血迹；“啊~”凌轩在低吼，身体仿佛黑洞，要将周遭的一切魂气吞噬。两朵，三朵

　　…转眼间，四朵魂火置于凌轩身后，剧增的吸力在疯狂地掠夺着，试图将崩溃的魂气聚成一团。

　　澎湃的魂气冲击着凌轩的肉体，不停地在皮肤上游走，渗透流入身体，就在不停地冲刷洗礼下，魂海深处似乎产生了一丝波动，仿佛宽阔湖面上一抹涟漪，细不可查…

　　世界最痛的莫过于亲人的生离死别，而凌轩正在经历这种痛苦，一种源自幼时的痛，与生俱来的痛，却又无法与人诉说，不可名状。

　　凌轩仰天怒吼，彻底敞开魂门，欲与天地交合，将长久以来内心积压的恨伴着这声长啸散发出去；风暴自身体席卷开来，狂乱的气流卷着漫天的魂气压向凌轩小小的身体；这一幕，宛如长鲸吸水。

　　随着如此庞大的魂气被并入体力，凌轩衣衫崩裂，皮肤多处泛红；此时只能牙关紧咬，承受着车裂般的痛苦。

　　狂暴的魂气入体，虽仍在凌轩体内肆意横行，但渐渐地已有些许魂气被凌轩掌控，转化吸纳，化作一缕温和的魂气，缕缕交织间，凌轩几近恍惚的神志也是恢复了一些。魂气翻涌间，又是一朵魂火汇聚，排列其中。

　　五朵魂火已经是凌轩的极限了，要知道试炼初试，凌轩等溪城天骄才堪堪三朵。

　　随着魂气消散或被凌轩吞纳，魂气尽头的人儿已经虚幻无比，仅仅能看个轮廓，任凭光线怎么照耀，也显露不出清晰完整的五官。

　　“奈何天道轮回，命数为什么要折磨一个初为人母的妇人。”

　　凌轩低语，周身魂气萎靡，狂风呼啸，凌轩卸下了抵御魂气灌体的防御姿态；任由滔滔魂气涌入身体，血气四溢，皮肤寸寸迸裂，此时凌轩面目狰狞，宛如一个身处风暴中的血人，可当周天的魂气尽数灌入体内，预想歇斯底里般的破坏之感却没有出现。

　　明明超出了极限，凌轩仍在操控这些庞大的魂气，仿佛有一股力量在帮助他引导，除去这些魂气中蕴藏的狂躁。

　　渐渐地，凌轩这些魂气对自己不那么抵触，反倒有些踏在海浪上前行的感觉，这般乘风破浪，缕缕魂气缭绕，第六株魂火轮廓渐渐凝实。

　　畅快席卷，危机关头时打破瓶颈，此番魂气淬体，也是让凌轩的修为精进了一些。

　　若要说五朵与六朵的差距真着实不小，先前四朵聚集下来，这些魂气都没有减弱多少，倒是这第五朵初聚，这漫天的压迫顿时少了一半。

　　屏气凝神，凌轩在吸纳剩余魂气之时，也是将先前的较为强行入体的霸道魂气慢慢炼化，以免消化不良，积蓄体内，留下隐患。

　　相比之前，最后的一朵，可以说是安静太多，凌轩感受着每一缕魂气窜入身体的畅快，并将它们有序低归入魂海。

　　待到漫天魂气的最后一缕被凌轩收入囊中，已是安排了一炷香的时间。魂气饱满，凌轩再也多纳不下一丝一毫；轻叹一缕浊气。

　　望着静静悬浮的六株魂火，凌轩眼眸闪过精光，手印变幻“这可还远远不够吧”六株魂火中间的位置似又有火光窜动。

　　“第七株，给我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