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世界——让她降落20

一语激起千层浪，宁玉也被西子这句话惊的愣住了

西子本以为隔了这么长时间再见阿兄，自己会认不出，但只是远远看上那么一眼，所有尘封的记忆，那些午夜梦回时看见的模糊背影都清晰了起来

她不会认错的，那个真的是阿兄

西子的阿兄对她有多重要宁玉是知晓的，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才如此震惊

“他是谁，宴会上的门客吗？”

宁玉虽然这么问，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若真的是那个答案，未免太可悲了

西子摇了摇头，露出了几分凄然

西子是小宠，姬容的小宠

宁玉沉默了，别人也许不清楚，但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或者说他们就是干这个的

将那些送进来的漂亮的孩子们训练成讨权贵喜欢的玩意儿然后再送出去，哪怕在西子接手后，明月居比起听竹坊手段要好上许多，但根本无法掩盖其中的本质

宁玉不知道怎么安慰西子，话到嘴边又觉得苍白无力

西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发了狂一般抓挠起来，本来细致裹好的布条七零八落，露出里头狰狞丑陋的疤痕和错位的指骨

“西子！”

宁玉一把将西子的手拉住，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别伤害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西子我好脏…阿兄他不会原谅我的…

“你只是迫不得已…”

西子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西子无法否认这些年看着那样多的钱财，看着从前只能将自己踩进泥里的人如今也不得不堆起了几分假笑与自己寒暄，这样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她也无法免俗

犬马声色，挥金如土，整日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她觉得自己也要被同化了，不然为什么她越发觉得底下那些人的命不值钱，对底下那些人的痛苦与挣扎越发视而不见，曾经的自己仿佛已经被现今的自己吞噬殆尽了，徒留岌岌可危的一点理智

而今晚阿兄的出现仿若当头棒喝，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与压迫阿兄，欺辱阿兄的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撕裂成两半，一半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理由，一半在深深谴责与唾弃

“西子！”

宁玉紧紧捏着她的肩膀，疼痛让西子从疯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不要将一切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即便没有你，那些孩子还会遇到同样的事甚至更糟，最起码你还留有一点善。”

“世道便是如此，没有穷人的活路，反而是你给了他们活路，而且你阿兄的事也不是你做的，不要钻牛角尖了。”

“你看着我，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能活到如今全是因为你，是你救了我，还有那个叫柳琴的小孩，你也救了他不是吗？”

“比起大多数人，你已经是个大善人了。”

西子慢慢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早不是原先那样纯洁善良的人了，单纯善良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她要活着只能变坏，变的比别人更坏，若真有因果报应，她或许应该下十八层地狱，这恶果她心甘情愿接下，但不是现在

西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宁玉见西子缓过来了，才松开了手

给西子一点时间她未必会想不明白，但阿兄对她来讲太过重要了，就仿佛是精神寄托一般，宁玉不敢赌，很多时候人就活这一口气，气散了，人也就没了

“你能想通就好，再努力努力，姬容说不定看在你功劳的份上便将你阿兄放了，左右他府中小宠多的是。”

西子点了点头，开始思考该如何向姬容开口，只要他愿意放阿兄自由，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宴会过去许久，姬容没有召见的意思，西子也找不到理由去晋国公府，终于这日收集到的情报中有关于秦国军队的消息

姬容一向看重秦国动向，她便借着送情报的时机前往了晋国公府

西子到时被门口的人拦了下来，说姬容吩咐不需任何人打扰

西子麻烦大人帮忙通报一声，事关重大

说着又往人手中塞了一袋银子

那人认得西子，知道她颇得姬容赏识又收了好处，瞬间换了一副嘴脸：“诶，您客气了，但若国公大人他打定主意不见人，我也没有法子…”

西子自然知道这人话中的意思连忙回到

西子大人能帮妾的忙就已经是大恩了

那人才放心收好印子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那人堆着笑走出来：“国公大人请您进去说话。”

西子微微松了一口气，对那人道了谢抬步走了进去

西子参见国公

“嗯…起吧，什么事要你这时候来？”

姬容的声音有些沙哑，加上空气中弥漫的气味，西子心下了然

前段时间姬容不知怎么迷上了五石散，采购一事一并交给了她，方才空气中还未散去的就是五石散的气味

西子禀国公，妾收到了秦国军队的情报，不敢耽误马上送了过来

或许是五石散的药劲还没过，姬容的反应有慢，过了许久才对她招了招手：“呈上来。”

西子双手捧着装情报的盒子，快步上前，这才看清姬容身边的人，是阿兄

他也吸食了五石散此刻整个人软绵绵地靠躺在侧，双目紧闭，面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西子手下一紧，竟连姬容打量的眼神也未察觉

“怎么，对孤的小宠感兴趣？”

等他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西子才猛然回神，慌忙跪了下来

西子国公赎罪，妾方才只是瞧着这位公子有些眼熟罢了

姬容身子直了起来，连情报也放到了一边

“说起来也巧，之前说与你相似的那位故人正巧就是孤的这位小宠，现在细细看来，更像了，就仿若…兄妹一般。”

西子脑中天人交战，可阿兄就在眼前，她管不了那么多，随即伏低身子朗声到

西子国公大人有所不知，妾家中确有一位兄长，只是幼时因故分离，妾这些年一直苦苦寻觅阿兄踪影，如今见了这位公子，只觉与妾的阿兄十分相似，不知这位公子名讳

“竟有这么巧的事，若真是你阿兄，倒是美事一桩，来，你亲自跟她介绍介绍自己。”

原先侧靠着的人不知何时坐直了身体，面上的迷蒙和红晕褪去，看向西子的目光漠然，嘴角勾起客气的微笑，一字一句地回道

“奴是孤儿，家中并无亲人，天下长的像的人很多，这位小姐怕是认错人了。”

西子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阿兄会否认与她的关系，一时间愣怔在原地

直到走出门脑子还是乱糟糟的，难道真的只是长的像而已吗？

因脑子过于混乱，她走的极慢，听见后边传来脚步声，微微转头就看见方才殿中那位公子离开了

西子脚步不自觉跟了上去，越走越快，最后小跑了起来

西子阿兄！

不知何时她的眼中已经蓄满泪水

身前那人身形一顿，随后转过身来，面上依旧是客气的笑

“小姐，奴方才说过了，您认错人了。”

西子不可能，我不会认错的

西子阿兄，你是在怪我对不对，怪我没有听你的话，怪我没有早点找到你，怪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西子像是魔怔了，又哭又笑，她扯住身前人的衣袖

西子阿兄，我想听话的，但阿娘要卖了我，其他人要欺负我，我没有办法…

西子阿兄…

西子企图从眼前人的神情中窥见一点点的动摇，哪怕只是一两分

但没有，他只是冷静地礼貌地将袖子抽回去，然后退了几步行礼

“小姐，您真的认错了。”

西子那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你的名字

“奴的贱命怕污了您的耳朵。”

西子东生，我的阿兄叫东生，因为阿娘在东墙生的他，所以取名叫东生

西子我叫西子…

西子哽咽着，喉咙里头跟吞了针一般，看着面前越发冷漠甚至隐隐不耐的人，她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西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她擦了擦眼泪几乎是落荒而逃

等西子身影彻底不见，东生依旧站在原地，手心中血淋淋的

他怎么会认不出呢

那是他的妹妹啊

是他从一个小团子一点一点拉扯大的妹妹

可如今的他有何颜面去见她，就当她心中的阿兄真的去从军了吧，成了一位征战沙场的士兵，而不是他如今这幅模样

“原来你与她真的是兄妹啊。”

暗处走出来一个身影，正是姬容，也不知在这看了多久，东生连忙跪下行礼，将被自己指甲掐的满是血的手收进了袖子里

东生参见大人

姬容没将人扶起来，而是挑起他的下巴，仿佛真诚的建议一般：“若你现在后悔，孤马上将人叫回来，你们兄妹久别重逢，是大喜事啊。”

东生奴如今是您的人，奴的心中只有您，亲人也好，朋友也罢，在奴心中远不及您之分毫

虽然知道东生说的未必是真话，但姬容心中还是不由对此感到欢喜

是了，这是他的人，心中牵挂的，思念的只能有他一个

他将人直接打横抱起

“算你听话，今晚便赏你与孤同乐。”

东生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