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气温骤降，沈稠红坐在浮云楼后头的烟花巷里搓着衣服。木盆里的水冰凉刺骨，沈稠红却没有丝毫不耐烦。

      因为她的手已经冻僵了。

     当初沈溪绿带着她来浮云楼谋生。姐姐的本意也是想让她一块卖艺的，可沈稠红技艺不佳，况且她个性倔强，来的第一天就得罪了吴香茗，确实不适合待在浮云楼里。

       如今她的工事也是沈溪绿好求歹求来的。吴香茗勉勉强强派了她去后头当浮云楼的洗衣工人。每月只给十文钱的月薪，不过沈稠红倒也能接受。她一路奔波，对吃穿用度都无所谓，能活命便不错了。

      她不是汴梁人，在小县城原本也是小门小户，但三餐不愁。自父母离世，家道中落，姐姐也只能带上她出来谋生。

      沈稠红搓着衣服，心中有些闷闷不乐。前阵子沈溪绿同她讲过世道艰难，近来钱也难赚，让她各方面都务必省着花销。

      一个长相姣好的女人从浮云楼后门出来，手里抱着几件脏衣服走到沈稠红跟前，用力地把衣裳甩到她跟前，态度嚣张而傲慢，还甩脸色给她看。

      沈稠红咬牙切齿，忍着没说话，低头捡起衣服，转身继续干活儿。

      那人转身就走，走远了才回头，冷哼一声：“真是晦气，也就沈溪绿舍不得，还要卖身养活她。”

      沈稠红听见她的话，手里的动作顿时停止，眼睛里立刻燃烧起愤怒的火焰。

      她当即冲上去骂了那人一顿。

       “你胡说什么！”她怒道。

      那女人嗤笑，“你还不知道吧，你姐姐的春宵一刻，可卖了七千两呢。”

      沈稠红蹙眉推开她，跑向浮云楼门口。

      明明之前她还问过沈溪绿是不是揭不开锅，吴香茗又克扣银子。沈溪绿还义正言辞说没有，不要担心钱，没想到是瞒着她一个人受苦，答应吴香茗去接客维持生计。

      她的身体剧烈抖动着，嘴唇微颤，衣袖被她攥得变形。

      她知道姐姐的脾气，若非迫不得已，不会这么做。

      浮云楼内，沈稠红手中握着一块搓衣板来势汹汹。她一言不发冲到沈溪绿所在的雅间，猛地踹开门，发出一声巨响，周围的人都望向她。

      沈溪绿床榻上的男人刚才还在同她谈笑风生，被突然踹开的房门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看见事发的吴香茗连忙上前将她拦住，呵斥她道：“你这丫头干什么！坏了我浮云楼的生意！”

      沈稠红并不搭理吴香茗，用力将她甩开。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揪起那肥硕的男人，右手抬起便是一个巴掌。

      那男人猝不及防被她打了一个耳光，整个人都呆了，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都溢出血丝来。沈稠红此刻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抓起他的头发，将他拽起来拖出房间，狠狠甩到地上。

     那人被打懵了，捂着脸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挣扎着爬起来，怒目圆瞪指着沈稠红吼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打我！我可是浮云楼的常客！”

      “啪。”

     一记重响在屋内回荡。

     那人脸颊再次挨了一拳，嘴角流淌下鲜血。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沈稠红，眼神怨毒。

     众人一脸惊诧，平时大家自认为她不过是小女孩好欺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可此时此刻竟然上手打人。

     沈溪绿和吴香茗同时冲上来拉沈稠红，沈稠红一手扯住那男人的头发，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吼道：“你说谁不是东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敢碰我姐姐，不要脸！”

      “阿红你快松手！”沈溪绿急得直跺脚。

     那人被掐住脖子喘不过气来，拼命捶打沈稠红。沈溪绿上前去帮那人，吴香茗也跟着去拉沈稠红。

      最终，沈稠红放开了手，被沈溪绿死死按住。那男人瘫软在地上咳嗽不已，一边抚摸脖子一边怒目圆睁地盯着沈稠红。

      吴香茗识趣的急忙蹲下身扶，轻声安慰那男人：“秦公子您别生气，都是我们的不是。我一会马上就去罚那丫头，您别往心里去。”

       那人喘息半晌缓过劲儿来，怒道：“我告诉你们，老子不差钱，今晚上这事儿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倒是要看看，究竟谁斗得过我。”

      说完，他气呼呼的扭头就走。

     沈稠红还想追上去，却被沈溪绿死死拽住。